晨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棂，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乐瑜缩在被窝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混着身边男人身上的皂角香——那是顾诚的味道。
“醒了？”顾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正支着肘看她，军绿色的褂子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结实的锁骨。
温乐瑜猛地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衣。她这才想起昨晚的事——闹了大半年的“错嫁”乌龙，总算在公社书记的见证下尘埃落定。本该嫁给弟弟顾野的她，稀里糊涂跟了哥哥顾诚；本该嫁给哥哥的江映雪，阴差阳错成了弟弟的媳妇。
“映雪呢？”温乐瑜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声音还有点发懵。
“在隔壁吵呢。”顾诚低笑，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耳尖发红，“跟顾野抢灶台，说要煮红糖鸡蛋。”
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江映雪中气十足的吼声：“顾野你给我撒手！这锅是我先占的！”紧接着是顾野讨饶的声音：“祖宗，我错了还不行？让你煮还不行吗？”
温乐瑜忍不住笑出声，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顾诚按住肩膀。“再躺会儿，我去做饭。”他说着起身，军绿色的裤子裹着劲瘦的腿，走到门口又回头，“想吃啥？”
“都、都行。”温乐瑜把脸埋进枕头，听着他在灶台前忙活的动静——拉风箱的“呼嗒”声，铁锅碰撞的“哐当”声，还有他偶尔低声跟进来帮忙的江映雪搭话，心里像揣了块热乎的糖，慢慢化开。
穿来这八零年代快一年，她早不是那个连开水都不敢自己烧的娇软性子了。可每次看顾诚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还是会心跳漏半拍。
“乐瑜姐！你看我给你带啥了？”江映雪掀帘进来，手里举着个红布包，脸上沾着点面粉，“顾野他娘给的红糖，说是坐月子才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
温乐瑜刚要接，就被跟进来的顾野一把抢过去：“那是给我媳妇补身子的！”
“谁是你媳妇？”江映雪踹他一脚，转身塞给温乐瑜，“别理他，咱自己煮。”她说着往炕边一坐，晃着两条穿着军绿胶鞋的腿，“对了，公社通知了，下周去县里培训，说是要选知青下乡，咱俩都在名单上。”
温乐瑜捏着红糖包的手紧了紧。下乡知青的苦日子，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挣工分、抢口粮、被队长磋磨，原主就是在知青点冻出了病根，二十岁就没了。
“别怕。”顾诚端着两碗鸡蛋羹进来，把其中一碗推到她面前，上面撒着细细的葱花，“我跟书记说了，争取分到一个大队。”
江映雪眼睛一亮：“顾野也说能托人打招呼！到时候咱妯娌俩还能作伴！”
顾野在门口嘟囔：“啥妯娌？那叫战友！”
“滚蛋！”江映雪扬手扔过去个枕头，精准砸在他脸上。
温乐瑜小口吃着鸡蛋羹，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突然觉得下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顾诚坐在对面，时不时替她把碗往近推推，眼神里的认真藏都藏不住。她想起刚穿来时，他也是这样，在她被婆婆刁难时挡在前面，在她夜里发烧时背着去卫生院，在她对着工分本掉眼泪时默默塞给她块粗粮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