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弟,不瞒你说,营里弟兄们苦啊!这年月,当兵吃粮,图个啥?受了伤,连口像样的金疮药都没有,只能硬扛…”王百户在一次酒酣耳热后,拉着赵武诉苦。
张远声闻讯,立刻让苏婉扩大制药规模,将大批金疮药、止血散列为“劳军”必备品。这些疗效显着的药物送到军营,比酒肉更得军心。
更让王百户惊喜的是,赵武下一次来时,带来了两捆特制的箭矢。箭杆虽是普通白蜡木,但那三棱透甲锥的箭镞,却寒光闪闪,质地明显优于卫所匠户坊出的货色。
“这是…”王百户是识货的人,拿起一支,手指轻弹镞锋,声音清脆。
“庄里老匠人闲着无事,打了些玩物,百户大人看着还堪用否?”赵武说得轻描淡写。
王百户大喜过望,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他拍着赵武的肩膀,连声道:“好兄弟!真是好兄弟!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
这关系很快便迎来了第一次实质性检验。张远声并未直接要求驻军,而是以“近日流匪似有窥探,为保水利工程无恙,可否请军爷们莅临演练,以壮声威”为由,邀请王百户派兵协防。
王百户正想展示实力,一拍即合。三日后,一名姓孙的小旗官便带着二十五名战兵,打着黑水驿的旗号,开进了张家庄外围预先平整好的营地。虽然这些军士衣甲依旧不算光鲜,但队列整齐,刀枪鲜明,带着一股行伍特有的肃杀之气,与往日零散巡防的姿态截然不同。
他们的到来,不仅在物理上形成了威慑,更在心理上给了庄民巨大的安全感,也引得周边村落侧目不已——这张家庄,竟真能调动官兵驻防了?
徐千户对此心知肚明,但一份更厚的“年敬”和源源不断的好处,让他选择了默许。乱世之中,兵饷匮乏,能抓住这样一个稳定的物资来源点,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夕阳下,新渠水波粼粼,映照着不远处卫所军营的袅袅炊烟。李崇文站在渠边,志得意满:“渠通了,兵也来了。远声,你我总算不负抚台所望!”
张远声望着这一切,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反而愈发凝重。他对身旁的赵武低声道:“赵叔,你看这些兵,今日能因利而来,异日便可因更大的利而去,甚至反噬其主。卫所之兵,早已非国初之锐,私兵化甚重,不可不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庄子四周略显单薄的篱墙,语气斩钉截铁:“外力可借,终非长久。要真正安身立命,需得自身筋骨强健。下一步,我们该着手修建庄墙了!就用这新练出的三合土,要修得厚实坚固,让任何觊觎之辈,都望而生畏!”
寒风卷过原野,带来远方模糊的号角声。渠水奔流,军旗猎猎,一片生机之下,是愈发紧迫的危机感和迈向自治武装堡垒的坚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