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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轰炸机飞来飞去,文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炮弹砸在自己身上。但好在那飞机并不是冲着她所在的地方而来,很快便飞走了。
她从东枝下去走了足足有快叁小时才终于盲摸下了山。只是,下了山的境况并不比她在山上强,没记错的话这里距离娘水镇足足有20公里,如果要从娘水镇乘船离开,那么她需要找人送,但靠一双腿是绝不可能的。
可荒郊野外哪来的人?除了山,还是一望无际的山。城区更不敢想,一定会被活捉。
如今失去了方向的判断,文鸢无法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只能往上遥遥看见半山腰渺小的东枝城。
思来想去,文鸢不敢乱跑,怕遇见那些正打仗的民地武装,只好凭借脑子里的记忆大致判断怎么离开。
走了十几分钟,她实在没了力气,只能到旁边的树林中歇息,拆开饼干喝水垫垫肚子。
四周静悄悄地,文鸢莫名有些发毛。她预备快速吃完想离开此地,哪知刚起一起身,原本安静的树上跳下来两个抱枪、穿着迷彩的男人。
糟了!
千不该万不该,她凭借那些男人的袖章确认了这群人是当地某一支武装,简直倒霉透顶。一个女人,尤其是水灵的女人在山里碰见每日打仗的男人,后果可想而知,即便死在荒郊野外也不会有人管她。
文鸢拔出枪来对准二人,那两人顿了一下,交流了几句笑眯眯看着她,枪口对她方向杵了杵,问她从哪来的,怎么跑进了战区里,又是从哪来的枪。
他们似乎没有恶意。文鸢没敢轻易卸下警惕,缅语回答:“我是不小心跑进来的,枪是捡的,很快就会走,可以告诉我往哪个方向出去吗?”
二人听出她是来自首府的口音,不知道用什么民族语言交流了几句,才伸出手让她别紧张,他们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这附近在打仗,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带你出去吧?”还贴心问她吃饭没有。
看见地上的水瓶和饼干包装,又问她吃饱了没有。
文鸢点点头,枪慢慢放下,“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不麻烦你们。”
其中一个士兵说:“没什么好麻烦的,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另一个又道:“这附近都埋了雷,你是运气好没踩到,我们要是不带路,你根本走不出去就会被炸死。”
文鸢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跟着士兵走。
两名士兵估计是在山里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人,水灵灵地,又白,话格外多,问她从哪来的,要去哪。
“我从娘水镇来的。”文鸢胡诌,“现在要回去。”
“娘水镇?”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那地方20公里啊,没车你咋去?”
“你等着等会路上有去娘水镇的物资车,你跟着坐上去就行,方便得很。”
文鸢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的,这群人也真是奇怪,居然那么好说话,但两人抱着枪,强硬逼她走的态度根本不容许她撤退。她只能硬着头皮,抱着警惕心,跟着这两人进了临时搭建的战壕中。
树林旁边竟隐藏了一条防线,这点是文鸢惊讶的。战壕里十几个正在吃饭的士兵,穿着墨色的军装,枪就放在脚边,窝在坑里吃着速食。这群人离她刚才待的树林还不过百来米。所以刚才只要她走出来,再走远一点,就能跟他们面面相觑。
战壕里的十几个人见到带了个女人来,纷纷行注目礼,更有甚者,站起来看她,问什么情况。
带她来的士兵手一撑,跳下去,顺便把文鸢也接下来,从一搜罗了一包速食的甜玉米粒罐头给她打开。回其他人:“捡的。一会儿把人送出去。”
说着说着这些人又开始用地方语交流,其中一个看起来像长官的糙汉男人朝她走过来,敛着袖口,双手叉腰,跟带路的两个兵说话。时不时看过来。
一双双男人探究的目光看过来,文鸢有些头皮发麻。嘴里甜腻的玉米粒也难以咽下。
她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那长官模样的男人走她走过来了,态度竟然好的不得了,问她要去哪,等会安排车子送出去。
“我要去娘水镇。”文鸢放下了罐头,“我有些急,可以快些走吗。”
男人又问她去娘水镇做什么。
“我是娘水镇纺织厂的女工,本来去东枝送货,被打散了才跑到这里来的。”文鸢有条不紊地回答。
看她干干巴巴的瘦弱样,身上居然还藏枪,男人伸手要拿她口袋里的枪。文鸢赶忙捂好,摇头不给,说她是来保命的。
“在这里带枪更危险,不交出来的话,就出不去,知不知道?”
他这么说,身边的人都站起身走过来,文鸢迫于压力不得不硬头皮交出去。但说交了她要马上就走。
轰隆!不知哪里传来的炮声,文鸢被旁边的人扑倒在战壕中,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干泥土。那舍命相救的士兵从她身上下来,文鸢抖了下:“谢谢。”
这地方绝不能久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仗来。
好在长官很好说话,叉着腰的手指了指身边几个人,又看手表:“这个时间送物资的车也来了,你们几个带过去送送。”
就这样,文鸢跟着左右两个男人去了树林边的一条牛车小道。那里停着辆浑身泥土的皮卡车。
上了车,那两个男人也跟了上来,不像送行,倒像是武装押运。
一路上,文鸢看着窗外的风景,打探情况。问这里究竟是哪里,有什么路。
“没什么路,你别乱跑就行。”士兵敷衍她。
这里距离娘水镇20公里,这个速度少说都要四五十分钟才到。开至一半,文鸢突然皱起了眉,本就白净的脸蛋让人分不清她此刻的苍白是不是假的。
她肚子疼,要下去上厕所。
“上厕所?能不能再忍忍。”士兵往窗外看了眼,这里倒是有片大山林,不过这女人再碍时间下去他们便无法按照约定的时间把人送过去。
“我难受。”文鸢面色痛苦,捂着肚子喊疼,这群人才没办法跟着她下去。
“你们不要偷看,我….我不好意思。”
男人啧了声:“真麻烦,你快点。”只能左右抱着枪巡视,而那女人就钻进了灌木丛中,回应了他一声:“等我十分钟。”
“小心别乱跑,这附近有雷区的。”他吓唬她。
“嗯嗯,我知道。”
答应得虽好,文鸢确实一溜烟儿地不见影子了。她用最快的速度狂奔下灌木林。这里是个山丘,下去了就看见一片湖。
她不可能相信这群士兵的话。
而另一边,士兵传去了通讯:“我们大概要晚一些到娘水镇,那女人肚子疼去上厕所了。”
“上厕所?”战壕里传来吼声,“你是不是蠢?要是人跑了,上面归罪下来,我拿你问责!”
士兵这才恍然大悟,忙又喊了一声,可这次丝毫没有回应。等他们冲过去找,妈的,发现人是真的跑了,这才急急忙忙分散寻找。
文鸢早就跑没了影子,她沿着树林往下,一直走水路,期望能够在接近茵莱湖附近的支流中找到什么船只也好。
幸运的是茫茫的水面她真的看见了一艘捕鱼船。等她挥臂,对方是个老翁,眼神不好,看了好几次才看见有人在招手,于是将船停在岸边。
船接近岸边,文鸢问也不问急忙爬上去。她害怕那群人追上来,她可不信真的会有士兵那么好心还送她走,跟看押犯人一样,那简直是羊入虎口。
老翁没拦住她,一掀开帘子,才发现里面还有叁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文鸢愣了下,回头看老翁,才不好意思:“能不能送我一程?”
哪知老翁一伸手:“走可以,要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