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替我社死(1 / 2)

地面的空气像浸了胶水,黏稠得让人每吸一口都像在吞咽凝固的树脂。

黎未刚踏出矿道,就被静默粒子压得胸口发闷——这哪是99%浓度,分明是给整颗星球套了层会吸声音的棉花被,连呼吸都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她怀里的小默轻得像片云,体温几乎与夜风持平,连呼吸声都细若游丝,更别说之前那声“姐姐”了。

指尖触到她的脸颊时,黎未只觉一片冰凉,仿佛抱着的是月球背面飘落的一缕霜。

“试试这个!”黎未把怀里的便携音响往地上一搁,金属外壳磕在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被寂静吞噬。

她手指在按键上按得发红,指节因用力泛白,掌心渗出薄汗,在冷空气中迅速凝成微小的水珠。

《最炫民族风》的前奏刚冒头,就“砰”地撞在无形屏障上,声波像被揉皱的锡纸,“刺啦”一声散成细碎杂音,如同玻璃渣在耳膜上刮擦。

余音未尽,已被静默粒子碾成无声的尘埃。

她额头抵着发烫的金属外壳,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是被拉长了拍子,一下、又一下,仿佛时间也被这寂静压得喘不过气。

肺部扩张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对抗某种无形的黏液阻力。

“姐姐!常规频率被静默矩阵反向过滤了!”小闹的电子音裹着电流杂音,从光屏边缘扭曲溢出,像老式收音机接收不良时的嘶鸣,“得用万人级真实情绪当载体,就像……就像上个月您社死直播时,全星网共振把实验楼玻璃震碎那次!”

黎未猛地抬头,发顶呆毛颤了颤,发丝间残留的静电噼啪作响,像是被情绪点燃的引信。

她想起三天前星网热搜第一的“黎未发明翻车现场”——当时她举着自制的“异能屏蔽逗比眼镜”直播,镜片漏电爆出一串蓝紫色火花,瞬间熔穿卫砚舟的战术目镜,评论区炸出八万条“哈哈哈哈”,笑声如潮水般冲垮防火墙,连隔壁实验室的反物质熔炉都被震出警报,红色警示灯在走廊里疯狂旋转,映得墙壁一片血光。

“对啊!”她一拍大腿,震得小默在怀里晃了晃,布料摩擦发出沙沙轻响,“最怕被人听见的话,才是最真的声音!”指尖在腕间光脑上快速敲击,金属触感冰凉,却在她掌心激起一阵战栗般的热流,“小闹,给我调‘咸鱼号’最高权限,开匿名频道——就叫‘最不想被人听见的话’!”

矿道外的矿工们挤成一圈,络腮胡大叔抹了把脸,粗糙的手掌刮过胡茬,发出砂纸般的摩擦声:“丫头,这能成?”

“成不成的,总得试试!”黎未深吸一口气,喉结动了动,指节无意识地抠着领口,织物纤维被指甲勾起细小毛边,“我先来。”光脑镜头亮起的瞬间,幽蓝微光映在她瞳孔深处,她突然想起穿书第一天,缩在原主卧室里哭到抽噎的自己——那时她盯着原剧情里“被男主消灭”的结局,连哭都不敢大声,怕吵到邻居,只能把脸埋进枕头,泪水浸透布料的触感至今仍烙在记忆里。

“我好怕死,我不想当反派……”她声音发颤,像被按了慢放键的录音带,每一个音节都拖着沉重的尾音,“穿过来那天我躲在衣柜里哭,把原主的蕾丝裙都哭湿了。可后来我发现,怕死的人,才最想活着。”

上传键按下的瞬间,星网服务器“嗡”地炸了,数据洪流在虚拟空间中掀起滔天巨浪,光缆震颤,节点过载,无数终端屏幕同时闪出雪花噪点。

最先涌进来的是星图学院的学生。

机械系的阿杰把脸埋进枕头,棉布吸音,却挡不住他哽咽的鼻音:“我爸总说‘看看人家卫队长’,可我连个稳定的引力装置都造不好……”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实验服口袋里的失败原型,金属边缘早已磨得发亮。

护理系的小棠咬着唇,眼尾泛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印痕:“我装开朗是因为怕被抛弃,其实每个生日我都躲在宿舍吃泡面。”话音落下,她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胸腔的声音,像被困在铁盒里的鸟。

甚至有个匿名Id哆哆嗦嗦:“我其实……羡慕黎未敢哭。”文字发送后,那人立刻关闭设备,房间重归黑暗,只剩窗外星舰划过的微弱光痕。

卫砚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他背对着黎未站在阴影里,战术靴踩在碎石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喉结滚动两下,战术手套攥得指节发白,皮革吱呀作响,仿佛在压抑某种即将失控的情绪。

小闹突然发出怪叫:“检测到星刃小队队长上传音频!内容分级:SSS级隐私!”

黎未刚要探头,卫砚舟已经别过脸去,耳尖红得能煎蛋,热气蒸腾,在冷空气中凝出淡淡白雾。

音频里传来他低哑的声线,像石子沉进深潭:“我第一次见她笑时,想毁掉所有让她哭的人。后来她教我吃甜筒,说‘糖是声音的好朋友’;她被实验爆炸炸成黑炭,却举着焦黑的零件说‘看,这是新型烟花’……”他停顿片刻,背景音里传来极轻的抽气声,“我好像……学会活着了。”

矿道里的矿工们也开始上传。

扎头巾的大姐抹着眼泪,指腹蹭过眼角时留下湿润的痕迹:“我儿子总嫌我嗓门大,可他小时候发高热,是我喊了三天三夜把医生喊来的。”她说完,喉咙干涩发痛,像是真的又喊了一遍。

矿工老爹举着矿灯,灯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摇晃,光影随呼吸微微起伏:“我孙子说爷爷的矿灯太土,可这灯照过三千个矿洞,救过十二条命。”灯芯轻微爆裂,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像某种沉默的誓言。

小闹的光屏疯狂跳动,把所有声音按情绪强度分类,最后混进黎未逐渐加快的心跳节奏——静默粒子压制下,她的心跳本该越来越慢,此刻却因为这些滚烫的声音,“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皮肤下的血管随着每一次搏动微微鼓起。

“姐姐!情感滤镜兽有反应!”自律羞耻弹幕机突然亮起粉紫色光芒,机身轻微震颤,像是被唤醒的活物。

那团毛茸茸的星兽原本缩在角落打盹,此刻却支棱起耳朵,圆滚滚的身子突然拉长,皮毛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每根绒毛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它对着光屏张开嘴,一道彩虹色的光波裹着所有投稿,“呼”地钻进它肚子里。

下一秒,情感滤镜兽化作半透明的水母,周身流转着万千光点——那是所有“最不想被人听见的话”,此刻正凝成一颗发光的“语言种子”。

水母撞在城市上空的静默光幕上,光幕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剧烈波动着裂开一道细缝,漏下一缕天光。

就在这瞬间,小默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她原本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瞳孔里映着那道裂缝中的星光,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世界。

黎未低头,发现她的小手正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不是求安慰,是想要抓住什么。

当万千投稿汇成银河般的声浪时,她忽然仰起头,嘴唇微动,仿佛在模仿那些声音的形状。

然后——

“我……我不想……安静!”

这声带着哭腔的呐喊,比之前任何声音都轻,却像一根细针,精准扎破了裹着星球的茧。

光幕的裂缝开始蔓延,矿工们的欢呼、学生们的哽咽、卫砚舟未说完的“我好像”,全都顺着裂缝涌了出来,在天空中交织成一片声浪的银河,音波在空中碰撞出可见的涟漪,如同极光般舞动。

黎未抬头望着那道逐渐扩大的光缝,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热。

她低头看向晃荡的咸鱼躺椅挂坠——金属表面不知何时泛起了温热的光,像在回应什么。

指尖触上去,竟有种熟悉的震动,像是旧引擎重新启动前的预热。

黎未抱着小默的手微微发颤,掌心被小默的指甲掐出月牙印——不是疼,是太烫了。

那孩子的眼泪顺着她手腕往下淌,烫得像星图学院实验室里刚出炉的反物质熔浆,每一滴都灼烧着皮肤,留下短暂却深刻的印记。

她望着天空裂开的细缝,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宿舍捣鼓“咸鱼语言复苏阵”时,小闹叼着数据线嚷嚷的话:“姐姐,声音这玩意儿,越憋着越金贵,等攒够了,炸起来比机甲引擎还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