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台泛着冷光,反重力煎锅的焦糊味还没散。
黎未蹲在三年前的实验室里,指尖刚要戳向炸得黢黑的锅底,腕间突然传来灼热——那道金色光纹像活过来的小蛇,顺着皮肤游到她掌心,在虚空中勾勒出Ω1星域的星图。
叮——紧急密报!
紧急密报!小闹的电子音从她耳后弹出,声音尖得能戳穿星际尘埃,帝国时间管理局发通牒了!
说咱们Ω1是非法时域,要派清序舰队来回收!
他们要把整个星域重置成无情绪干扰的纯净时间线!
黎未的手指悬在焦锅上方,忽然笑出声。
她仰头看向悬浮在头顶的小闹投影——这团淡蓝色的数据云此刻正急得直冒火星,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电子猫。回收?
当我是实验室里能一键清空的失败品啊?她屈指弹了弹腕间的光纹,光纹立刻泛起涟漪,他们想删我的遗憾?
那我先给宇宙立个法。
卫砚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他的作战服还沾着静滞回廊崩解时的星尘,却连皱都没皱一下。
听见这话,他垂眸看向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精神力触须悄悄绕上她后颈——那是他最近才学会的无声安抚需要我调星刃小队的防御协议吗?他的声音低得像星际风,尾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黎未总说他这副要替她拆了全宇宙的模样,像极了护食的机械犬。
先别急着拆舰队。黎未转身,指尖戳了戳他胸口的星刃徽章,又从实验台抽屉里摸出半块躺椅的能量核心——那是她上回用反重力装置改造星际咸鱼躺椅时炸碎的残骸,我要用这个。她把核心往空中一抛,能量光流地展开成全息屏幕,数据流在两人之间翻涌,情绪奇点爆发时的数据流我备份过,反向编码就能生成时间法则。
小闹一声切换成分析模式,数据云里冒出个圆框眼镜:检测到目标:将情绪熵定义为合法时间变量。
警告!
这相当于给宇宙安情绪红绿灯,时间管理局会告你非法立法!
告呗。黎未歪头,指尖在全息屏上快速划动,当年手工耿用钢管焊菜刀都能火出圈,我为啥不能当星际判官?她的实验日志突然从桌面飘起来,被光流卷进屏幕——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正被转换成法律条文,第一条:所有未被表达的遗憾,自动获得时间驻留权。
第二条:情绪熵高于阈值者,可申请建立局部时间缓冲带。她在末尾大笔一挥,全息屏上炸开一串咸鱼形状的光印,署名:黎未,Ω1临时时间判官。
姐姐你这是把发明精神套法律模板啊!小闹的眼镜地裂成两半,帝国法典里可没时间判官这个职位!
所以才叫嘛。黎未转着能量核心,笑得像偷到星际甜糕的小狐狸,等他们反应过来,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卫砚舟忽然抬手,掌心浮起幽蓝的精神力。
他的异能像张无形的网,将全息屏上的公约裹进精神屏障,我帮你加密。他的声音沉了些,精神波却悄悄漫进星域广播信道,若此法为叛,我即为首犯。
黎未的耳尖突然发烫——这男人总是这样,把最疯的事说得像汇报任务。
她刚要调侃,鼻尖忽然钻进一缕焦香。
抬头望去,顾昭之的烤栗子车不知何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穿白大褂的青年举着颗黑黢黢的栗子,挠头道:黎同学,你上次说反重力煎锅要配糖炒栗子,我...我试了三次火候。
卫砚舟的精神屏障突然泛起涟漪。
黎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屏障边缘浮起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着顾昭之刚才的画面:他手忙脚乱翻烤炉,耳尖通红地喊,栗子壳崩到实验台上的声。
这是...黎未睁大眼睛。
复制的精神回响。卫砚舟将她的手按在屏障上,精神力顺着指缝缠进去,任何试图入侵的舰队,都会先听见这个声音。他低头吻她手背,他们要删遗憾?
那我就把每个未说出口的瞬间,都变成宇宙的背景音。
实验室的门被风推开,倒影童从门缝里钻进来。
他的小短腿刚够到黎未的膝盖,正拽着她的实验服衣角,仰着小脸往星核裂隙的方向看。
黎未蹲下身,看见他眼底浮着细碎的时间褶皱——那是只有他能看见的,裂隙深处翻涌的光。
时间妈妈...倒影童的声音像星尘落在琴弦上,手指微微发颤,指向裂隙最深处,他们...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警报突然炸响。
小闹的投影地变成红色,数据云里全是乱码:清序舰队跃迁坐标锁定!
还有三分钟抵达!
黎未站起身,把公约草案往空中一抛。
金色光纹从她腕间窜出,裹着草案冲进星核裂隙——那是时间流最湍急的地方。
卫砚舟的精神屏障地胀大一圈,将整座实验室护在中心。
他握住她的手,精神力如海潮般漫过星域边缘。
怕吗?他问。
黎未歪头,把沾着焦糊味的实验服袖子往他面前一伸:你闻,顾昭之的栗子香。她又指了指窗外——跃迁群鱼正从星核裂隙里钻出来,银鳞映着公约草案的光,还有鱼群在给我敲锣打鼓。她突然踮脚亲了亲他下巴,薛定谔的咸鱼要翻篇了,卫队长准备好当护法了吗?
卫砚舟的精神触须缠紧她的小指。
他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笑了——那是他学会的第一个,真正属于的笑。
我撑着精神海,他说,你负责吵。
星核裂隙深处传来细碎的响动,像光籽在破土,像遗憾被捧起。
倒影童仍拽着黎未的衣角,目光死死锁着裂隙最暗的角落。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被风吹开的实验日志,像未写完的明天——。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清序舰队的跃迁光芒已刺破星幕。
倒影童的小手指突然紧紧攥住黎未实验服的棉麻布料,力气大得几乎要把线头扯出来。
“时间妈妈……”他仰起脸,瞳孔里流转的时间褶皱突然聚成星图的形状,“他们在投票。”
黎未正用牙咬着半块能量核心当作镇纸,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在星核裂隙深处翻涌的光雾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万千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