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奶气十足的轰鸣炸开,紧接着,一个清脆如敲击玻璃杯的声音响起:
“姐姐,这次换我给你煎蛋。”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声音太熟悉了——是三年前,她在星图学院实验室炸糊第三个反重力煎锅时,蹲在墙角用能量块喂机械猫的自己。
那时她的实验日志上还写着“今天也没成功,但明天一定行”,现在想来,倒像是给未来的自己写的战书。
“那是你没能出生的那个‘你’。”倒影童喃喃道,时间微光突然变成彩虹色,“编号00,最初的模板,在第一次时间修正中就被抹除了名字。”
裂隙里的残影突然清晰起来。
最前排的暗紫晚礼服身影——原主黎未,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却朝她勾起嘴角;后面跟着穿病号服的苏晚-19,那是原书里顺从剧本在医疗舱中“自然死亡”的自己,此刻正把碎成渣的死亡通知书团成纸团;再后面是裹着黑斗篷的苏晚-04,黑化后自毁前的她,指尖还凝着未释放的湮灭异能,却在看见黎未的瞬间,斗篷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要触碰什么。
所有残影同时开口,声音叠成一片细浪:“让我们……也活一次。”
黎未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她摸到胸前的咸鱼徽章——那是用第一次成功发明的“异能屏蔽逗比眼镜”零件熔铸的,此刻正烫得发烫,仿佛在替她回答。
“好啊。”她把徽章按进情绪桥中心,金属与光纹碰撞出刺啦刺啦的电流,“这次不靠命运,不靠剧本——靠我们吵出来的路!”
话音未落,整个静滞回廊突然像被投入沸水的玻璃弹珠,“咔”地裂开无数道银线。
时间泡以黎未为中心疯狂扩张,原本凝固的星图碎片开始旋转,连回响犬的机械尾巴都被卷成了螺旋桨。
顾昭之的身影在泡中心逐渐清晰,他的实验服还沾着焦黑的烤栗子渣——那是上周三被倒放的a区烤栗子摊残留的影像。
“你哭起来……”他抬手抹掉黎未脸上的泪,指尖还带着记忆里烤栗子的温度,“比发明还难听。”
黎未破涕为笑,抽抽搭搭地捶他肩膀:“顾学长你欠揍是不是?刚醒就——”
卫砚舟的精神力触须突然缠住她后颈。
他不知何时摘下了星刃小队的战术头盔,发梢沾着星核的光,眼底却燃着比任何异能都炽热的火:“链接已启动。”
黎未的太阳穴微微发涨,下一秒,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那是卫砚舟的精神海:有少年时被训练成战争机器的冷硬,有第一次见她时被“异能屏蔽眼镜”闪瞎眼的错愕,有她蹲在维修间给机械猫喂能量块时,他躲在拐角看了十分钟的笨拙。
而最清晰的画面,是三天前她举着“星际咸鱼躺椅”说明书,叉腰喊他“来当人体配重”时,他耳尖泛红却乖乖坐上去的模样。
“她怕死,她社死,她咸鱼。”卫砚舟的声音混着精神链接的电流,在每道残影耳边炸响,“但她从没认输。”
所有“黎未”的残影同时闭眼。
原主的眼泪蒸发成淡紫色的雾,苏晚-19把死亡通知书纸团抛向空中,苏晚-04的湮灭异能化作细碎的星光。
她们的身影开始消融,却不是消散,而是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每粒光籽都裹着“我本可以”的不甘,扎进Ω1星域的时间流里。
静滞回廊陷入一片死寂。
连小闹都关掉了警报蜂鸣。
只有咸鱼徽章落在金属台上的那一声轻响,像一颗心跳落入深海。
时蚀者零贰的投影突然出现在裂隙边缘,她一直冷硬的眉峰终于松动,望着那些光籽轻声说:“原来时间修正液……是甜的。”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被崩解的回廊卷成碎片,只余下一句飘散的“替我抱抱小八”——那是她被修正的妹妹。
“叮——星域法则重写完成。”小闹的电子音突然切换成庄重的新闻腔,“新增条目:禁止强制时间修正。所有遗憾,均为合法存在。”
黎未的手腕突然灼痛。
时间缝线化作金色光纹暴涨,在虚空中投出一串坐标:星域-Δ9,时间锚点:三年前。
小闹的投影急得转成螺旋:“姐姐快看系统提示!‘火炬手权限升级:可携带情绪熵,干预关键命运节点’!”
她望着新生的星海,光籽正在时间流里发芽,有的长成实验室里重新支棱起来的反重力煎锅,有的变成晚礼服上没被撕碎的请柬,有的化作黑斗篷下收进口袋的湮灭异能。
风里飘来顾昭之烤栗子的焦香,混着星刃小队庆功宴跑调的《星图谣》。
“这次……轮到我去救‘过去的我’了。”她转头看向卫砚舟,后者正替她别好歪掉的咸鱼徽章,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要一起吗?毕竟——”
“毕竟薛定谔的咸鱼,得成对儿才热闹。”卫砚舟低头吻她发顶,精神力触须悄悄缠上她的小指,“我撑着精神海,你负责吵。”
远处,跃迁群鱼突然从星图裂缝里钻出来,银鳞在新生的时间流里闪成一片。
它们的鸣叫声像极了某种号角,不是为胜利,而是为下一段——注定吵闹、注定不完美,却注定鲜活的旅程。
静滞回廊的最后一块碎片坠向深渊时,黎未听见时间流里传来细碎的响动。
那是光籽破土的声音,是遗憾被轻轻捧起的声音,是所有“我本可以”终于变成“我正在”的声音。
而在更遥远的Δ9星域,三年前的实验室里,某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蹲在地上,对着炸糊的反重力煎锅挠头。
她的实验日志上,新的一页刚刚被风吹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今天也没成功,但明天——好像有谁会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