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黎未突然把咸鱼徽章往躺椅核心一按,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敲开糖壳,火花四溅的瞬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焦糖味——那是小闹童年语音包里常播的“成功提示音”。
“小闹,启动‘未完成者共鸣协议’。让他们把不甘心的瞬间全倒出来——”她冲光茧扬起下巴,发梢被光流吹得乱飞,扫过脸颊带来微痒,“这些‘还没做完的事’,够当咱们的星际推进器了!”
终端红光骤闪。
最先涌进来的是陈胖子的全息影像:他举着个油乎乎的旧饭盒,鼻尖泛着红,声音哽咽:“我妈去年给我寄的腌萝卜干,我嫌占地方全送室友了……其实我偷偷留了块,结果忘在冷冻舱里,化了。”他抽了抽鼻子,影像边缘泛起水汽,“我想再吃一次。”
苏晚的投影紧跟着挤进来,发尾还沾着实验台的蓝色试剂,指尖微微发抖:“上个月在机甲模拟舱,我明明能躲开卫队长的精神锁,偏在最后一秒被黎未的辣条味勾了神——”她恶狠狠瞪向黎未,声音却软了下来,“我还没跟喜欢的人告白呢!”
光茧突然震颤起来,频率与心跳同步。
黎未感觉有温热的东西顺着鼻腔淌,抬手一摸,是血。
血珠落在手腕光纹上,竟被吸收进流动的星河,化作一抹更深的赤色。
卫砚舟立刻捧住她脸,精神力如温软的丝绒裹住她太阳穴,触感像被阳光晒透的羊毛毯:“情绪熵过载。”他声音发紧,“你在强行吸收所有人的执念,神经正在撕裂。”
“没事。”黎未舔了舔嘴角的血,铁锈味中竟泛出一丝甜意,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闻闻看——”她拽着他手腕贴在自己心口,布料摩擦间传来心跳的鼓动,“全是活人的味道。”
镜主母体的残影突然暴涨,万千重叠的脸扭曲成漩涡:“够了!这些杂质只会让痛苦循环!”她的声音像锈住的齿轮,每转一下都迸出火星,“你以为靠这些‘未完成’就能赢?”
“赢?”黎未突然扯着卫砚舟的战术腰带转圈,两人影子在光茧里叠成一团,布料摩擦声、喘息声、笑声交织,“我从来没想过赢。我就想——”她猛地踮脚亲了亲他下巴,在全院直播的镜头前留下一个模糊的唇印,“再和他吵一架,再被苏晚骂笨,再让陈胖子请我吃红烧肉。”
卫砚舟的耳尖红得能煎蛋,却反手扣住她后颈,在她发顶闷声笑:“现在开始吵也来得及。”
光茧外的跃迁群鱼突然集体振鳍,尾迹连成一片银浪。
陈胖子的腌萝卜干、苏晚的未说出口、张教授的焊死弹簧,还有无数细碎的“我还没”“我想”“我不甘心”,像涨潮的星海般涌进光茧核心,每一股都带着体温与记忆的震颤。
镜主母体的残影开始出现裂痕,那些重叠的脸终于有了不同的表情:有个扎双马尾的少女突然笑了,眼角沁出光点;有个戴眼镜的少年红了眼眶,嘴唇微动似在道歉;有个白发老人颤巍巍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你们……”镜主的声音终于碎成星屑,“你们根本不明白……”
“我们明白。”黎未的手腕光纹暴涨成星河,灼热顺着血管蔓延,“痛苦是真的,但——”她看向卫砚舟,对方眼里的星光正落在她发梢,温暖得像一场久违的日出,“能记住痛苦的人,才是活着的人。”
小闹的警报声突然变成《星际最炫狂想曲》:“系统崩溃倒计时!固化协议——回滚中!姐姐你看!光茧在变星环!”
黎未抬头。
原本鸡蛋大小的光茧正膨胀成淡金色的环,缓缓旋转,像给星图学院戴了顶歪歪扭扭的王冠。
光流在环体内奔涌,发出低频嗡鸣,如同远古鲸歌。
跃迁群鱼绕着星环游动,每一条都在往环心输送微光。
时喃鸟扑棱着落在她肩头,用喙轻轻碰了碰她流血的鼻尖,绒毛拂过伤口,带来一丝清凉:“熵减完成。”
镜主母体的最后一道残影消散前,发出一声几乎是叹息的轻语:“你赢了……因为你从不打算赢,你只想——再活一秒。”
星环突然闭合。
黎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不是血,是光。
那光落在皮肤上,像春雨融化雪层,温柔而新生。
卫砚舟的手掌覆在她后颈,传递着稳定的温度:“结束了?”
“没呢。”小闹的投影屏突然弹出顾昭之的脸,对方穿着泛白的实验服,身后是扭曲的时空乱流,信号断续闪烁,“看终端。”
黎未低头。
手腕光纹跳动着,浮现出新的信息:星域-Ω1,坐标锁定。
终端自动播放语音,是顾昭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清晰:“上次是你跳进来拉我,这次——”背景里传来玻璃碎裂声,他低笑一声,“换我陪你跳进未知。”
光茧外的雾霭突然泛起涟漪。
黎未眯起眼,看见星环边缘的时空褶皱里,有什么黑乎乎的影子正在浮现——像座被时间啃噬的城堡,又像……
“姐姐!”小闹的尖叫打断她的思绪,“跃迁引擎过热!我们要——”
“要什么?”黎未转头看向卫砚舟,对方正替她擦掉脸上的光痕,动作轻柔,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要去新的地方。”卫砚舟说,“带着所有人的‘未完成’。”
时空褶皱里的影子又晃了晃。
黎未听见风里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极了某座废弃建筑的门轴,正在缓缓——
“跃迁准备!”小闹的声音被星风撕碎,“目标星域-Ω1,三、二、一——”
光茧再次亮起时,没人注意到时空褶皱深处,那座影子终于露出一角:生锈的“时空观测站”标牌在星尘里摇晃,牌面刻着的日期,是三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