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灶房里,小桃的平板突然震得跳起来,社区群消息像窜天猴似的往外蹦。
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指尖在屏幕上点得飞起——东头张叔说用孙子的奥特曼贴画扎花轿,西巷李姨要把压箱底的红肚兜剪了做绸带,连菜市场卖水产的王哥都发来语音:“我这有二十斤活鱼,到时候摆供桌!”
陆远添完最后一把柴,凑过来看,被“奥特曼花轿”逗得直拍大腿:“行啊,现在连光之国都来给咱撑场子了。”他舀了勺白粥吹凉,递到小桃手边,“歇会儿,明早八点准时发。”
“发了发了!”小桃把平板倒扣在桌角,突然捂住嘴——屏幕蓝光里,她耳尖红得像灶膛里的糖炒栗子。
原来她偷偷在请愿书末尾加的那句“糖炒栗子铺道,早稻填轿”,被社区群转成了口号:“嫁出去的女儿,哪有不回门的道理?”
这声喊像颗扔进油锅的花椒,“滋啦”一声炸响在凌晨三点的城市里。
老年协会的王伯天没亮就蹬着三轮跑遍七个社区,把请愿书抄在黑板报上;菜市场的广播员阿芳边剁排骨边念稿,“咔嚓”声里混着中气十足的:“各位老少爷们儿,明儿起咱们接锅队招兵买马!”最绝的是幼儿园的刘老师,带着孩子们用橡皮泥捏小纸锅,每个锅底都歪歪扭扭写着“回家”。
十二小时后,小桃的平板弹出个红色提示框——全国两百多个县市的定位标记,像星星落进地图里。
她推了推眼镜,喉咙发紧:“陆哥你看,连我二舅公所在的十八线小县城都报了名,他们说要拿晒谷场的竹匾当花轿。”
陆远正用旧报纸擦玄铁锅,闻言抬头,锅底映出他发亮的眼睛:“该开会了。”
传火者代表们挤在灶房里,八仙桌上摆着凉透的粥碗和半袋没剥完的栗子。
陆远拎着铁锅往桌上一墩,“当”的一声响:“咱们的底线就一条——不动手,不拦车,只用烟火说话。”他抄起根筷子在桌面划拉,“我琢磨了套‘归灶九礼’:一迎烟是在路口点灶火,二敬汤是给押运的送热汤,三唱曲得找戏班子唱《灶王经》......”
“妙啊!”王伯一拍大腿,茶缸里的水溅出来,“当年我闺女回门,就是这么走的流程!”
李婶抹着眼泪点头:“我老伴儿要是看见......”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得把他那套老茶碗摆上供桌,他总说锅有灵。”
小桃的手指在平板上翻飞:“我补充——咱们不求他们归还,只是按规矩等他们送回来。
到时候全国人民都盯着,他们要是不演完这场戏......“她抬眼笑,”就是不给老祖宗面子。“
凌霜靠在门框上,战术靴尖轻轻碾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