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房的砖缝里还塞着半根没烧完的葱,混着新熬的白粥香,在凌晨三点的空气里飘得黏糊糊的。
陆远蹲在灶前,木勺搅着咕嘟冒泡的米锅,手机屏幕在膝盖上亮了又灭——文化溯源委那条“火还在”的微博底下,已经涌了三万条“火在锅不在算什么火”的评论。
“叮——”
这次不是小桃的消息。
陆远划开手机,最新推送的官方通报标题像根鱼刺扎进眼睛:《关于“觉醒锅具”生物活性物质公共安全风险的处理公告》。
他指尖顿了顿,把手机倒扣在青石板上,木勺搅粥的动作却没停,米浆在锅底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像在替他憋着口气。
“查到了。”
小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远不用回头也知道,她肯定又推了推那副无框眼镜,发梢还沾着监控室的冷气——这姑娘熬夜时总爱把马尾辫扎得死紧,发圈勒得头皮发红。
“运锅的卡车没去博物馆。”小桃把平板转过来,监控画面里,涂着“文物专用”的货车在高速口突然变道,车灯扫过路牌“军事禁区3公里”,“他们在隔离库围墙外绕了三圈,最后进的是17号仓库。”她的指甲轻轻叩了叩屏幕上的红色标记,“那地方我查过,十年前封存过一批实验性核材料。”
灶膛里的柴火“啪”地爆了个火星。
陆远终于直起腰,白粥的热气漫上他的眼镜片,模糊了小桃紧绷的下颌线。
他扯下围裙擦手,突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帘被风一卷,三个传火者挤了进来,王伯的老羊皮袄还沾着露水,李婶怀里抱着半袋新收的早稻。
“陆老板,”王伯搓着冻红的手,声音发颤,“今早社区通知,说下周三要收我家那口玄铁锅。
我老伴儿昨晚守着锅抹了半宿眼泪——那锅是她接生三个孙子时煮姜茶用的,现在要收去隔离库......“
“可不是嘛!”李婶把稻子往桌上一放,稻壳簌簌落进粥锅,“我家小子刚教会闺女看锅边起金圈,这两天正念叨着要给太奶奶表演。
要是锅没了......“她突然哽住,手指绞着围裙角,”孩子问‘奶奶,当年那口会唱歌的神锅呢?
’我该怎么说?“
陆远舀了碗白粥推过去。
李婶接碗时,他注意到她指甲缝里还沾着灶灰——这是传火者们特有的印记,比任何工牌都金贵。
他低头搅了搅粥,米香裹着暖意漫上来:“他们想让咱们觉得,没了玄铁锅,火就灭了。”
“那能怎么办?”王伯灌了口粥,烫得直哈气,“总不能真去军事基地抢锅吧?”
“抢?”凌霜的声音像片薄冰,从门口飘进来。
她倚着门框,黑色战术靴尖点着地上的稻壳,手里还提着半袋刚买的糖炒栗子——这姑娘说是来“巡逻”,结果总在巷口糖炒铺挪不动腿。“他们有枪有围墙,你们拿锅铲冲?”
陆远突然笑了,抄起木勺在锅沿敲出清脆的响:“不抢,咱们办场迎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