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蹲在水泥地上,枯枝在指缝间噼啪作响。
晨露顺着玄铁锅沿滑落,坠进灶膛时溅起几点火星,像老锅在跟他碰杯。
他袖管沾着加油站外墙剥落的铁锈红,鼻尖还萦绕着方才煮豆腐汤时飘出的豆香——这口锅总爱把前顿的余韵往新菜里捎,像个念旧的老伙计。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往灶里添最后两根松枝。
屏幕亮起的瞬间,本地新闻推送的标题刺得人眼皮一跳:“非遗评审中心昨夜现’灵异厨房‘?
冷柜自热排风喷香,监控拍到空灶台自动生火“。
配图里那口品鉴室的灶膛燃着幽蓝火焰,汤面翻涌的气泡比陆远煮的还圆乎,活像有双看不见的手正握着锅铲。
“我走的时候连火柴头都没留啊......”陆远把手机举到凌霜面前,墨镜后的女特工凑近看了眼,喉结动了动——那是她想拔剑前的习惯性动作,只不过这次指尖没碰剑柄,反而落在了玄铁锅沿。
手机突然炸响,小桃的声音从听筒里窜出来,带着憋不住的雀跃:“哥!
系统监测到共振波了!
你们昨晚摸进去的那间品鉴室,现在所有老锅具的热辐射曲线都在往八十年前的数据靠!
保洁阿姨说通风管道里翻出半片泡发的木耳,泡发时间正好是1963年腊月廿三——那是她们村最后一次集体熬腊八粥的日子!“
陆远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酸菜母汁罐子。
罐身结着层薄霜,像被谁悄悄哈了口气。
再看玄铁锅,锅底那道若隐若现的云纹正以极慢的频率起伏,像在应和某种只有老物件能听懂的节拍。
“原来不是我们点的火。”他突然笑出声,笑得肩膀直颤,“是那些老锅子,早就在地底下煨着热乎气儿呢。
我们不过是把压在灶台上的石板挪开了。“
凌霜摘下墨镜,眼尾的淡红在晨光里更明显了。
她伸手碰了碰陆远背包带,玄铁锅立刻震了震,像在回应她的触碰。“去看看?”她问,声音比平时多了两分温度,“我倒要看看,这些铁疙瘩能翻出什么花样。”
下午四点,两人蹲在非遗中心后巷的冬青丛里。
原本只有两个保安的侧门现在站了四个,对讲机里时不时传出“注意头顶”的指令——可所有摄像头都往下压着,活像怕抬头看见什么。
“他们怕的不是贼。”陆远扯了扯凌霜的战术背心,“是怕看见不该看的。”
凌霜没接话,指尖在墙面快速敲击。
三秒后,备用电源箱“咔嗒”一声弹开。
她从战术腰带摸出根细如发丝的导线,插入接口的瞬间,怀里的平板亮了——监控画面里,午夜十二点的非遗中心像被按了快进键。
陈列柜的玻璃最先起雾。
陆远认出那是他昨夜摸过的“清代铜锅”,此刻正微微震颤,锅底的包浆泛着温润的光。
第二口“民国砂锅”跟着动了,第三口、第四口......三十七个玻璃餐碟突然同时倾倒,碟底的水珠连成线,顺着地砖缝隙蜿蜒游走,最终在中央展台前汇作细流。
展台上的黑陶锅是新的。
陆远确定自己昨夜没见过这东西——它太旧了,旧得像从地底下刚刨出来,锅底刻着五个字,他隔着屏幕都能认出来:“百姓养朝廷”。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