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整个城市还沉浸在凌晨四点的伤感时间里，后厨的空气却已经紧绷得能拉出电火花。
清晨五点半，陆远像个准备上战场的年迈将军，在一众小辈的注视下，执意要亲自开灶。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站着都得小桃在旁边拿个小马扎随时准备扶他，脸色白得像张A4纸，偏偏眼神亮得惊人，主打一个“哥不在江湖，江湖却不能没有哥的传说”。
“都退后，退后，”他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这活儿你们年轻人把握不住。”
凌霜和韩川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了厨房门口，活像两个被赶出产房的焦急家属。
一个神情凝重，另一个则掏出个战术平板，准备全程录像，试图用3d建模和动态捕捉把陆远的操作复刻下来。
陆远没理会那个准备把玄学强行科学化的显眼包，只是让小桃扶着他，在灶台前站定。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熟悉的油烟味仿佛是给他打了针强心剂，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没有用电子打火，而是慢悠悠地划着了一根火柴，凑近炉心。
“噗”的一声，幽蓝色的火苗跳跃而出。
“看，”陆远嘴里嘟囔着，像是在对小桃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火苗这玩意儿，就像姑娘的脸，时红时白，你不能急哄哄地往上扑，得哄着，得由着它的性子来，等它自己烧得旺了，那才叫心甘情愿。”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觉自己不是在学做饭，倒像是在上什么情感大师的情感操控课程。
锅烧得微微冒起青烟，陆远示意小桃递过油壶。
他没有等锅热到极致，反而在七分热的时候就倒入了一瓢冷油。
刺啦一声，油在锅里迅速滑开，形成一层薄薄的亮膜。
他手腕一抖，一颗新鲜的鸡蛋被轻轻磕入锅中。
就是那个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香气，如同引爆了一颗微型嗅觉炸弹，轰然炸开，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
蛋液在热油中迅速舒展，边缘凝固成漂亮的焦黄蕾丝边，内里还是流淌的嫩黄，像一朵在铁锅中盛开的金色花瓣。
小桃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穿越到这个鬼地方这么久，她吃过凌霜做的堪比米其林三星的精致菜肴，也尝过韩川用分子料理技术鼓捣出的奇葩食物，但只有这个味道，这个简单粗暴、直击灵魂的炒饭香气，才是独属于陆远，独属于那个曾经的小饭馆，独属于她记忆里最温暖的角落。
这味道，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让她确定——他，真的回来了。
陆远没空注意小桃的反应，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锅里。
他用锅铲轻柔地将半凝固的鸡蛋推散，蛋块大小均匀，金黄与嫩白相间。
他一边颠锅，让米饭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一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锅里的灵魂：“以前啊，总觉得菜谱是顶顶重要的东西，一钱盐、半勺酱油，错一点都不行。后来才明白，菜谱算个屁，最重要的是那一双……愿意为你起个大早，在厨房里忙活的手。”
他说完，忽然抬起头，那双因虚弱而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直直地看向门口的凌霜。
“你之前做的饭，没错。”陆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食材、火候、调味，都堪称完美，甚至比我做得都好。但你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凌霜的心猛地一揪。
“你少了那份‘等一个人回来吃饭’的心境。”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凌霜脑海中炸开。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无数个夜晚，她守在灶台边，一遍又一遍地复刻着陆远的菜谱，食物从滚烫到温热，再到彻底冰凉，而那个她等待的人，始终没有醒来。
她以为那是钻研，是练习，是精益求精，却从未想过，那一次次失望的等待，早已将她的饭菜浸染上了孤单和冰冷的味道。
第一份蛋炒饭出锅了。
金黄的米粒颗颗分明，均匀地裹着蛋花，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