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风裹着废区特有的铁锈味灌进车窗,小灰左手的夹板撞在方向盘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三辆装甲车的探照灯像三把白晃晃的刀,将他开的破皮卡钉在公路检查站中央。
车顶喇叭的警告声炸得耳膜生疼:“立即停车!
你是A级通缉犯!“
他右手死死攥着方向盘,缠着绷带的指节泛出青白。
后座那件旧工作服上,《内部岗位调动申请表》被颠得翻了页,“目标部门:后勤支援科——深夜食堂洗碗组”的字迹在晨光里格外刺目。
“思想污染者”四个字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昨夜审讯室的白炽灯还在眼前晃,上级冷着脸把文件摔在桌上时,他盯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在任务失败后缩在墙角发抖,是陆远蹲下来,把一碗还冒热气的蛋炒饭塞进他掌心。“洗干净了就能重新开始。”老板当时的声音轻得像片云,却把他心里冻了二十年的冰碴子焐化了。
他突然就哭了,对着监控喊:“我不是叛徒!
我只是...想回去洗碗!“
“轰——”
装甲车的撞击声把回忆砸得粉碎。
小灰猛打方向盘,皮卡擦着最前面的装甲车冲出去,后视镜里追兵的探照灯连成一片火海。
车载广播突然乱码,滋滋啦啦的杂音里混进“叮叮当当”的脆响——是韩川的“锅铲广播”!
百万户人家同时敲击锅铲的声波震荡,像张无形的网罩住了电子锁控系统。
机会!
小灰撞开车门的瞬间,剧烈的疼痛从肋骨窜到头顶。
他滚下山坡时瞥见自己的血在地上开了花,却笑着用染血的指尖在路灯柱上按出三个字:“我要洗碗”。
追兵赶到时只看见蜿蜒的血痕,和最后一根灯柱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像团烧得正旺的小火苗。
“造孽哟。”
焚灶婆婆弯腰拾起半截染血的工作牌,铜制的工号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她摸了摸牌面,忽然想起十二灶里那三个总说“想辞职去乡下开小饭馆”的傻小子。
抬眼望向城市另一端,十二口熄了火的旧锅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其中一口锅的内壁,正凝出一滴清亮的露水。
她用枣木拐杖敲了敲地面,自言自语:“人心未冷,火就不会真灭。”
小店门口的青石板被露水打湿了。
小灰趴在地上,每爬一步都像在刀尖上滚。
他看见陆远靠在门框边,眼神涣散得像团雾,嘴唇却在动——是在念“火要旺,心要放”的蛋炒饭口诀。“领导...”他把调岗申请塞进陆远掌心,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我来报到了。”
陆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