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洗碗工才是真大佬(1 / 2)

雨雾还未散尽,废区青石板上的血珠被晨风一吹,在陆远脚边洇开个暗红的圆。

他蹲下身时,裤脚沾到了小灰后背的补丁——那是孤儿院发的旧工装,昨天这孩子还在帮着搬奶粉罐,额角沾着奶渍笑说“陆老板这红烧肉比我妈做得香”。

“小灰!”陆远嗓音发颤,伸手去托他淌血的左臂。

子弹贯穿的伤口翻着白肉,还嵌着半片弹壳,血腥味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可这孩子右手攥得死紧,指节泛青,陆远顺着他胳膊摸过去,从掌心里抠出张皱巴巴的纸——调岗申请书,申请人栏“灰常”两个字被血泡得晕开,“申请从后勤搬运岗调至食堂洗碗组”的字迹却清晰得很。

“我...不是来保护你的。”小灰咳了两声,血沫溅在陆远围裙上,“我是来...洗碗的。”他突然挣扎着往水盆方向爬,残手抓住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拧了两下——没水,可他像着了魔似的搓洗那只缺了口的破碗,“那天你给我的饭...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当人看。”泪水混着血水从他脸上滚进碗里,在缺口处积成个小血洼。

陆远喉咙发紧。

他想起三天前暴雨夜,这孩子缩在孤儿院屋檐下啃冷馒头,自己端了碗蛋炒饭出去,他捧着碗说“陆老板,我能慢慢吃吗?我怕吃完就没了”。

此刻他盯着小灰后背渗血的伤口,突然闻到股焦糊味——低头才发现,自己攥着调岗申请书的手在发抖,掌心金焰不受控地舔着纸角,把“洗碗组”三个字烧出个黑边。

“叮——”

手机震动声从裤兜钻出来。

陆远摸出手机,屏幕亮着韩川的直播界面,那家伙正举着锅铲站在夜市中央,身后是排开的二十口铁锅:“家人们!还有三分钟零点!跟着我敲三次锅铲,让全世界听听咱们的胃在喊什么!”他额角青筋直跳,直播弹幕刷得飞起,“韩老师冲了”“我家锅已经预热了”“我奶奶举着炒菜铲说她也要参与”。

陆远刚要划走,镜头里突然闪过道白影——是隔壁卖煎饼的王婶,举着平底锅从人群里挤进来:“小韩你这破直播没信号!我让我孙子用无人机拍!”她冲镜头比了个大拇指,油乎乎的指腹按在屏幕上,“陆小子的饭能治我老伴的老寒腿,我王秀兰今天就替全胡同敲这三声!”

“三!”

韩川举着锅铲的手在抖。

“二!”

废区外传来汽车鸣笛声,不知道哪户人家把音响搬到了阳台上。

“一!”

“当——当——当——”

百万声金属撞击在同一秒炸响。

陆远耳膜嗡鸣,抬头望去,雨雾里浮动着无数银光——是千家万户举着的锅铲,在路灯下闪成一片星海。

更神奇的是,那些曾被他喂过饭的孩子们,从幼儿园到高中,此刻正站在窗边、阳台、操场,奶声奶气又底气十足地喊:“火要旺,心要放,米饭才敢蹦出锅!”

声波像张网,裹着饭香、灶火香、人间烟火香,撞进废区。

陆远突然觉得掌心发烫——不是金焰,是那些声波在震动空气,震得他血管里的血都跟着跳。

远处传来“噗”的轻响,他转头望去,十三道白气正从城市各个角落腾起——是“良心灶”旧址,那些被资本拆了又拆的老灶台,此刻正冒着热气,像十三柱香,插在城市的脉搏上。

“小友,撑住。”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远回头,看见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老太太,拄着根枣木拐杖,杖头雕着只衔麦穗的鸟。

她鬓角全白,可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扫过小灰时轻轻叹气,又转向陆远:“你这共感网络绷得像根钢丝,再撑半个时辰,魂儿都要散了。”

陆远这才发现自己出了满身冷汗,后背的衬衫黏在皮肤上。

他刚才光顾着看小灰,没注意到意识已经飘到了云端,往下看能看见整座城市的灶台,像无数个小火苗,可再往上——是片黑雾,正慢慢往下压。

老太太从怀里摸出枚炭灰色戒指,戒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守”字:“许九龄当年若知今日有万人愿为一口饭点灯,必不自焚封印。”她抓住陆远的手,尾指上的戒指有点硌,“这是历代薪火守灶人的信物,套上它,你的火就扎进地脉了。”

金焰“腾”地一跳。

陆远原本涣散的意识突然清晰起来,他能感觉到那些来自千家万户的灶台热度,顺着地脉往他脚底钻,像无数双温暖的手,托着他往上升。

老太太拍了拍他手背:“我去看看那孩子的伤,你且歇会儿——现在有万人给你当柴火,烧不垮的。”

她说着转向小灰,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粒泛着药香的丸子:“张嘴。”小灰还攥着那只破碗,却听话地张开嘴。

药丸刚下肚,他渗血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连苍白的脸都泛起了血色。

这次是枪声。

凌霜的剑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