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娘离去后,上官徽独自在水榭中又坐了许久,直到指尖被寒意浸得冰凉,她才缓缓起身。
刚回到东厢院不久,挽梦便悄声禀报:“夫人,将军往这边来了。”
上官徽执杯的手微微一顿。这么快!是因为郑三娘?还是寻常的过问?她心内微叹口气,缓缓朝门口方向望去。
端木珩踏入院内时,脚步明显比往日略显急促。他在宫中便收到了赵睿的密报,知晓郑三娘来访之事。这让他心中莫名一紧,他既担心郑三娘说出什么刺激到她,又隐隐有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她会为萧承翊求情吗?若她开口,他该如何应对?更有一事,他思忖良久,觉得或许是个契机,一个向她表明态度、尝试化解最大心结的契机。
他迎着她的目光走了进来,抬手挥退了下人,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她的眸色平静,侧脸柔和。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上官徽打破了寂静。
她调转了视线,目光落在了窗外:“将军是为世子妃来访之事而来?”
端木珩心口一窒,她竟如此直接。
“是。”他走到她对面坐下,目光紧紧锁着她,“她是……来求你?”
“是。”上官徽依旧言简意赅,“她希望我向你为萧承翊求情。”
“你答应了?”端木珩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绷。
上官徽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告诉她,我帮不了她,我也不能帮她。”
端木珩怔住了。他预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松了口气的释然,也有一种微妙的……失落?
却听她继续说道:“三娘……提及了旧日情分,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可我……仍是拒绝了她。”
端木珩的眉头蹙了起来。孩子……这确实是个足以触动人心最柔软处理由。他不自觉地看向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动容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你……做得对。”
许久,端木珩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的干涩,“萧承翊罪有应得,他不只是康平陷落的元凶,更是城西血案的主谋,如今证据确凿,无论谁来求情,都无转圜余地。”
听到“城西血案”四字,上官徽的眸色终于有了些动容。
“当年,果真是他所为?”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端木珩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厉,“正是。当年,宗室圈地已是先帝心头大患,萧承翊却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在城西巧取豪夺强占民田。那日,你我途经城西,偶遇那老农被王府豪奴驱赶,出手相助,却反被他借题发挥,酿成血案。”他声音渐沉:“事后他更是勾结当时的廷尉周通,企图将罪名栽赃到我端木氏的亲兵头上,妄图借先帝之手削我兵权,同时打压我父亲在朝中的势力!”
“却不想,此举正好给了先帝彻查宗室圈地的理由。”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沉重,“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如此丧心病狂,为求自保不惜勾结异族,以康平全镇为代价,设局逼我离京,好为他们争取时间暗中运作。”
上官徽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当年城西那惨烈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她虽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真相,仍旧心惊不已。
“所以,他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端木珩看着她,目光复杂,“此事,你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他既种下恶因,便该承受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