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转身,迈着比来时更加沉稳、却也更加急促的步伐,离开了石室。
他需要立刻回去,召集所有核心重臣,将今夜所闻,详加议定!
帝国的财政政策,乃至整个治国方略,或许都将因此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将那玄色身影带来的凝重与激荡一并隔绝。
房间内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有角落灯烛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映照着赵天成重新瘫回躺椅的慵懒身形。
他却没有立刻闭眼睡去,而是盯着那扇门,咂摸了半天嘴,忽然嗤笑一声,对着空气,又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嘿,我说苏公子,你家这位老爷子……可真牛啊!”
侍立在一旁,心神尚沉浸在方才那番“开源”宏论中的扶苏,被这突兀的评价拉回了现实。
他微微一怔,看向赵天成,有些不明所以。
赵天成侧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似的玩味表情,冲着扶苏挤了挤眼。
“你瞧瞧这气度,这决断!‘借粮换爵’这种捅破天的主意,他听了非但没吓得屁滚尿流,反而真能说动皇帝去考虑?还能在我这儿替皇帝招揽人才?啧啧,这能量,这胆魄……我看啊,他在你们朝廷里的地位,怕是不比那个天天琢磨律法的李斯低吧?说不定,还是你们嬴姓宗室里哪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掰着手指分析:“能随时进出这种秘狱来看我这种‘要犯’,能接触到皇帝最核心的决策圈,还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这种分量的话……乖乖,该不会是你们皇帝哪个权势滔天的叔伯长辈?”
扶苏听着赵天成的猜测,心中不由一紧。
父皇的身份是绝密,绝不能由他这里泄露。他面上维持着平静,略一沉吟,顺着赵天成“宗室”的猜测,用一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模糊语气应道:
“先生慧眼。家父……确与陛下关系亲近。陛下……素来重视宗室意见,尤信重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于国策大事上,常咨之以决疑。”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老爷子”地位尊崇,又将其归因于始皇帝对宗室的信任,巧妙地避开了具体身份的确认。
赵天成闻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了然地点点头:“我就说嘛!不是核心圈子的,哪能有这影响力。看来你们这位始皇帝,虽然霸道,但关键时刻,还是知道用自己人,听劝的嘛!”
他不再纠结于“老爷子”的具体身份,这些权贵之间的弯弯绕绕跟他也没半毛钱关系。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看着这间虽然“奢华”却依旧摆脱不了牢狱本质的石室,又摸了摸自己因为多用热水擦洗而依旧觉得有些不够清爽的头发和皮肤,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