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嗔怪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下他的胸口,那动作,更像撒娇。
孤零零坐在中间的江焰,左看看沈苏苏对周靳言颐指气使的“女王式宠爱”,右看看顾沉和林满之间那种旁人插不进针的“静谧式缠绵”,再转头看看自己面前那盘被沈苏苏强行摊派下来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甜品,瞬间悲愤交加。
“我操!你们四个有完没完?!”他终于爆发了。
江焰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江焰指着左右两边的“重灾区”,悲愤控诉:
“吃着这些甜到齁的东西,已经是一种酷刑了!我还要被迫看你们两对现场秀恩爱!你们是想谋杀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种双倍的、惨无人道的精神和肉体折磨?!”
这番声嘶力竭的控诉,瞬间将包间里那片或甜蜜或压抑的氛围,炸得七零八落。
“哟,我们江大少爷这是怎么了?羡慕了?嫉妒了?”
沈苏苏将马卡龙递到周靳言嘴边,看向江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调侃:
“怎么?哪款甜品让你吃得想谈恋爱。”
“我……”
江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更加无语。
连温执杭,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沉将林满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江焰脸上那副愤愤不平的表情,迅速被一种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窘迫所取代。
这反常的细微变化,怎么可能逃得过一向对这些敏锐的沈苏苏。
“不对劲!”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拍大腿,眼睛亮得惊人,
“江焰!你小子,有情况啊!快!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
这番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连那个一直低头默默品尝着“苦难”的周靳言,都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落在了江焰那张写满了“心虚”的脸上。
林满也好奇地,从顾沉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眸里是同样的八卦与好奇。
“没……没有的事!”江焰还在做最后的、徒劳的挣扎,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敢看众人那探究的目光,“你们别瞎猜!”
“还嘴硬!”沈苏苏冷笑一声,她一把揽过江焰的脖子,以一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姿态,开始进行“严刑逼供”,“快说!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想不开,看上了你这只花孔雀?!”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的“精神攻击”之下,江焰那点微不足道的抵抗,很快便土崩瓦解。
他终于缴械投降,脸上是既懊恼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的烦恼。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他挣开沈苏苏的“魔爪”,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声音都低了几分,“就……最近在追一个姐姐,比我大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别出去乱说啊!”
“哇哦——”
包间里,瞬间响起了一阵心照不宣的、充满了调侃意味的起哄声。
“可以啊,江焰,”陆离也来了兴致,他放下手中的甜点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艺术气息的桃花眼,此刻也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甜妹,没想到,怎么择偶标准变了?”
“去去去!”江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们懂什么!这叫……成熟的魅力!”
“那追得怎么样了?约出来了吗?”沈苏苏像个专业的“情感顾问”,立刻切入了正题。
“就……还没。”江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世纪难题”般的、苦恼的表情,“我这不是不知道该约她去哪儿玩吗?K歌喝酒泡吧,感觉都配不上她的气质。想来想去,都快把我的头想秃了。”
“这有何难?”一旁的陆离,一边优雅地,用纸巾擦拭着嘴角沾到的奶油,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电子海报,递到江焰面前,那姿态像一个指点迷津的高人,
“喏,这个周末,蓬皮杜中心有个现代艺术大师的私人回顾展,有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真迹。有格调,有氛围,绝对是约会的绝佳场所!需要的可以给你搞两张邀请函,你带她去,保准……”
江焰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张充满了抽象线条和诡异色块的海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刚才吃了十个马卡龙的周靳言,还要痛苦。
“画展?”
他哀嚎一声,整个人都瘫回了沙发上,
“陆哥,你这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啊?你让我去看这些鬼画符,还不如直接让我去跳黄浦江来得更快乐一点!”
众人被他这夸张的反应,逗得哄堂大笑。
“你懂什么!这叫艺术的熏陶!”陆离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痛心疾首。
就在这片热闹的打趣声中,一直安静地窝在顾沉怀里,置身事外的林满,听到“画展”这两个字时,清亮的眼眸亮了。
有多久,没有纯粹地去欣赏一场艺术展了?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顾沉,眼神带着小小的期许。
“我们……”
仅仅一个音节,她便戛然而止。
现实,是她和他之间,依旧是刚刚才在商业战场上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的、水火不容的“仇敌”。
又怎么能像普通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和谐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她眼底的光亮沉了下去,快得像一场错觉。那抹细微的失落,被顾沉捕捉到。
他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更深地按入怀中。
唇贴着她的耳廓,气息滚烫,声音却沉得像承诺本身:“画展下次再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安抚的重量。
“明天,我们在家看电影?”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了他温热的胸膛里,像找到了最终的锚点。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鼻音的:
“……嗯。”
比起一场需要权衡利弊的画展,她更贪恋此刻在他怀里,这个不需要思考的周末。
那旁若无人的亲昵,让江焰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人的气场活活碾碎。
江焰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四个人轮番暴击,给碾成了齑粉。
“我靠!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旁的江焰,将他们这番旁若无人的、亲密的耳语,尽收眼底。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指着他们,一脸痛苦地哀嚎道,“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一个两个的,当我是透明的吗!”
陆离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总结道:“你看,这就是现实的重量。即便是最顶级的浪漫主义,有时也必须向残酷的现实主义低头。”
“不行了不行了,”他捂着自己的心脏,一脸痛苦地哀嚎道,“我感觉我已经腻得出油了,在这待着,我就要得糖尿病了!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陆离则优雅地放下叉子,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里带着艺术家的挑剔与促狭,对江焰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这你就不懂了。左边是热烈的巴洛克风格,充满了戏剧张力;右边,是内敛的古典主义,讲究的是和谐与神韵。你看,虽然风格迥异,但核心都是‘甜’,殊途同归。”
温执杭推了推眼镜,从另一个角度平静地补充:
“从生理学上讲,他们两对所展现的亲密行为,都会刺激旁观者的镜像神经元,从而引发共情。你现在感到的‘痛苦’,本质上是一种由血糖升高和‘多巴胺代偿心理’共同作用下的羡慕情绪。”
江焰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哀嚎道:
“你们两个!一个给我上艺术高度,一个是给我普及医学!说人话!人话就是我被闪瞎了狗眼!”
温执杭则将一盘颜色鲜艳的马卡龙推到他面前,声音温润平静:
“吃吧。摄入糖分可以促进你自身的多巴胺分泌。”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击。
“这样,当你下次再看到他们时,也许能做到生理上的‘感同身受’,而不仅仅是心理上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