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墙角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随影挣扎着,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脸上沾满血污,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断臂无力地耷拉着,模样凄惨无比。但他却强撑着,用嘶哑的声音对着马克的背影喊道:
“马……马克队长!我们……我们很艰难才走到这里!请……请跟我们回去!灯塔需要你!完成你的使命!”
他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乞求,却也带着一丝扭曲的、试图抓住救命稻草的疯狂。他将自己包装成忠诚的执行者,试图用“使命”来打动马克。
逍遥和白月魁站在一起。逍遥微微侧头,凑近白月魁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低语道:“这人说话真难听,我真想给他两巴掌。”白月魁明亮的眼眸瞥了逍遥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没有回应,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马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随影。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峦,径直从随影身边走过,带起的气流拂动了他破烂的衣角。随影被彻底无视了。
随影僵在原地,脸上那强装的卑微和乞求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羞辱和愤怒撕裂。他看着马克那无视他存在的背影,看着周围那些猎荒者同伴复杂的目光,看着龙骨村战士冰冷的眼神……一股压抑已久的、混合着自卑、嫉妒和疯狂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随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尖利,“就因为我是尘民!就因为我的基因低贱!”他指着马克远去的背影,又指向墨城、飞雪,“你们!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上民!从来……从来就没把我当人看过!”
他猛地转向马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马克!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就该让我死在那里!为什么?!为什么在灯塔上看到了我不杀我?!让我像个笑话一样活着?!看着我变成现在这样!你很得意是不是?!”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随影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嘶吼在回荡。
马克庞大的身躯缓缓停下。他慢慢转过身,覆盖着厚甲的头颅低垂,猩红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状若疯魔的随影。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平静。
“瞧不起你的,”马克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金属,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你自己。”
他顿了顿,覆盖着角质的下颌开合,吐出最后几个字,如同沉重的石块砸在随影心上:“我不杀你,是觉得你……还有希望。”
说完,马克不再停留,庞大的身躯再次迈开步伐,融入了通道深处的阴影中。
随影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巨大的羞辱、马克那平静却如同利刃般的话语、以及那句“还有希望”带来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弱悸动……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彻底冲垮了他。他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像个孩子般放声痛哭,哭声嘶哑而绝望。
墨城等人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龙骨村的战士们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如同扫过一件垃圾。人们陆续转身离开,只留下随影一个人在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通道里,蜷缩在墙角,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茫然中。他成了真正的弃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