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危急存亡之际,一直静立在“决意号”船头,像是雕像般的吴锋,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双臂,掌心朝向虚空,双目紧闭。一股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自他体内弥漫开来。这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感,仿佛严冬中挣扎出冻土的第一抹新绿。
光芒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勉强将“决意号”和仅存的那艘护卫艇笼罩在内。
在这层薄弱的绿色光晕之内,那令人绝望的“熵增”效应明显减弱了!金属锈蚀的速度放缓,能量溃散的趋势得到遏制,虽然未能完全抵消,但至少为舰队保留了一丝挣扎的力量。
吴锋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紧闭的眼角抽搐着,鲜红的血丝犹如细小的蚯蚓,从他鼻孔和嘴角缓缓渗出,沿着下颌滴落在他脚下的甲板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他正在以自身为支点,强行与“摇篮”的原始频率共鸣,在这片被“归墟”规则统治的死亡水域中,撑开一个脆弱的“秩序场”。这无疑是在与整个扭曲的领域直接对抗,他所承受的反噬和压力,远超常人想象。
“吴锋!”林薇透过观察窗看到这一幕,心猛地揪紧。
但吴锋没有任何回应,他所有的精神力量,都用于维持那维系着舰队最后生机的微弱绿光。
依靠着吴锋以巨大代价撑起的“秩序场”,残存的两艘舰船宛如暴风雨中最后的两片树叶,在违背常理的浪涌和持续的能量侵蚀中,拼命向前冲刺。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船体在呻吟,装甲在剥落,能源储备在警报声中滑向危险的红色区域。
终于,在付出了两艘护卫艇彻底解体、数十名队员牺牲的惨重代价后,前方那如末日景象的海域中心,龙宫那庞大残骸的轮廓,在暗红色漩涡的背景下显现出来。
而他们此行的入口,也呈现在眼前——
那并非是任何设计图中的通道或闸门,而是龙宫主体结构上一道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从内部强行撕裂的巨大伤口。裂口边缘的金属和生物质呈现出熔融后又强行冷却的扭曲状态,并且还在极其缓慢地重组,试图弥合这道伤疤,却又被某种残留的破坏性能量阻止。裂口内部深邃无比,只有偶尔划过的能量电弧,短暂照亮其中错综复杂的断裂结构。
它不像一个入口,更像一个仍在淌血、永不愈合的深渊巨口,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纯粹的恶意。
“决意号”和仅存的护卫艇,减缓速度,在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大裂口前,如同漂浮在巨鲸嘴边的渺小浮游生物。
林薇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臭氧和腐臭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舰桥外船头那个依旧挺立,但身形微微摇晃的背影,然后转向通讯器,声音透过电流,传遍了两艘舰船:
“我们到了。”
“所有单位,最终检查装备。”
“准备……深潜!”
通往最终战场的道路,已然敞开。前方,是吞噬光明的深渊,也是他们必须踏入的,决定命运的最终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