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声(2 / 2)

“原来他们早就把日子过成了我们的样子。”凤辞的声音很轻,银线在指间绕成个环,“爹说的‘蓬莱的月’,娘说的‘盛渔村的浪’,其实都是在说‘一起’。”

李逍遥忽然想起在锁妖塔,护族纹合二为一时的灼热;想起在滩涂,两人同握清浊玉时的暖意;想起此刻窗纸上重叠的影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得发涨。

“明天,”他握紧铁剑,“咱去趟蓬莱吧。”

凤辞的针顿了顿,月光照在她眼里,亮得像海珠:“苏衍说蓬莱的珊瑚能做胭脂,比凤凰花的汁更艳。”

“那得绣个‘珊瑚凤凰’的帕子带着。”李逍遥凑过去,数着她刚绣的浪花纹,“还要教你爹的‘飞龙探云手’,据说能在珊瑚丛里抓最亮的珠。”

小蛮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串贝壳风铃,是她用浊兽留下的爪痕贝壳做的:“我也要去!我要让蓬莱的人看看,我的‘锁魂结’能困住最凶的海怪!”

狼崽的崽子们跟着她窜进来,把风铃撞得叮当作响,其中最小的那只,脖子上还挂着小蛮编的银项圈,上面的“锁魂结”歪歪扭扭,却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光——是清浊玉的灵气渗进去了。

夜深时,绣房的铜锁忽然自己弹开了。梁上的护族纹发出微光,映得清浊玉浮在半空,玉身的纹路流转着,像在播放段无声的影像:

李三思背着凤后在蓬莱的珊瑚丛里跑,凤后的手里攥着半块清浊玉,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银纹在珊瑚光里亮得灼人;他们在艘小船上,李三思用剑劈开水浪,凤后在船尾绣着什么,帕子被风吹到海里,飘向盛渔村的方向;最后是在仙剑客栈的老槐树下,两人埋着个木盒,上面刻着“等银纹能映出珊瑚,就回来”。

影像消失时,清浊玉“啪嗒”掉在李逍遥的剑穗上,玉身多了行小字,是凤后的笔迹:“绣针与剑穗,本就该缠在一起”。

李逍遥摸着那行字,忽然明白爹的剑谱为何总夹着绣花针——原来最厉害的招式,从来都不是“穿云”或“裂石”,而是“你绣你的花,我守我的你”。

凤辞把清浊玉重新埋回凤凰花种子旁,泥土里的根须已经冒出嫩芽,缠着玉身像在拥抱。她说:“等开春花开了,玉里的影像会更清楚,说不定能看见还魂露藏在哪。”

李逍遥蹲在旁边,帮她把土压实:“藏在哪都没关系。”他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海珠还亮,“反正咱有一辈子的时间找。”

绣房的铜锁自己扣上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在应和他的话。梁上的护族纹轻轻晃动,把月光筛成碎金,落在绣架的帕子上,落在磨亮的铁剑上,落在两只交握的手上。

远处的海浪拍着码头,带着凤凰花的甜香,像首没唱完的歌。李逍遥知道,蓬莱的航线还在地图上等着,还魂露的秘密藏在玉影里,甚至浊兽的影子或许还在深海徘徊。但这些都成了让日子更有滋味的盼头——就像绣帕上的平安扣,总要一针一线地缝,才能藏住最暖的心意。

第二天清晨,李逍遥在绣房的门槛上发现了块新刻的木牌,是凤辞用银簪划的,上面写着“今日可绣浪”,旁边画着只举剑的小人,正对着浪花傻笑。

他笑着拿起凿子,在旁边添了只衔着绣花针的凤凰,针尾缠着根红绳,绳头系着个小小的剑穗。

风穿过“凤语轩”的匾额,把木牌上的影子吹得晃晃悠悠,像两个在晨光里跳舞的人。绣房里的银线还在闪,铁剑还在亮,等着把下一段日子,也绣成和父辈一样的,带着针脚与剑痕的温暖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