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营终日,生与死俱者,何事?一人倡之,千百人和之,若将不及者,何心?”
(辛辣诘问:他们终日忙碌,与生死相伴的,究竟是些什么事?一人提倡某种低俗风气,成百上千人争相附和,唯恐落后,这又是何等心态?)
“乃其所以然者,求食、求匹偶、求安居,不则相斗已耳,不则畏死而震摄已耳。庶民之终日营营,有不如此者乎?”
(直指根源:他们之所以如此,不外乎求食、求配偶、求安居,不然就是相互争斗,不然就是怕死而恐惧屈服。普通民众终日忙碌,有几个能超出这个范畴?)
“二气五行,抟合灵妙,使我为人而异于彼;抑不绝吾有生之情而或同于彼。乃迷其所同而失其所以异,负天地之至仁以自负其生!”
(话锋一转,从天理高度审视: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奇妙结合,才使我们成为人而区别于禽兽;然而我们又未能完全断绝与禽兽相同的生物性情。流俗之人,正是迷惑于那点相同的生物性情,而丧失了所以为人的根本差异,辜负了天地造化赋予人的至高仁德,以此轻贱自己的生命!)
“此君子所以忧勤惕厉而不容已也!”
(这正是君子之所以要忧患勤勉、警惕自励而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原因啊!)
“明伦、察物、居仁、繇义,四者禽兽之所不得与。壁立万仞,止争一线,可弗惧哉!”
(最后,朱熹擎起人道大旗:明辨人伦、观察事理、存守仁心、遵循道义,这四点是禽兽绝对无法参与的。人道与兽性的区别,如同万仞悬崖,只在那一条细线之间,怎能不心存敬畏,怎能不奋力守护!)
演说毕,明理堂内鸦雀无声,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深深的思索。朱熹此番言论,将对抗流俗提升到了扞卫“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高度,指出了其普遍性、隐蔽性与危害性,并明确了君子的责任与方向——即通过“明伦、察物、居仁、繇义”来守护那条区分人禽的“一线”。
刘混康静坐聆听,眼中光芒闪动。朱熹此论,与他的“求真祛妄”一脉相承,且更为深刻地触及了伦理根基。他深知,以此奠基,对抗流俗的长期斗争,才算真正找到了灵魂所在。
“朱子之言,震聋发聩。”刘混康起身,声音传遍明理堂,“守护此‘一线’,便是守护我人族精神家园。自今日始,太学、州县学乃至蒙学,皆需以此《异于禽兽者》为核心,明教化,正人心!此役,关乎文明存续,诸君共勉!”
一场以辨析人禽之别、守护人道尊严为核心的思想洗礼,由此在太学明理堂肇始,并将如星火般,渐成燎原之势,照亮与流俗漫长斗争的道路。那无形的人禽之界,因这场演说,在无数士人心中被清晰地刻画出来,成为他们未来对抗一切虚妄与沉沦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