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北边传来的任何关于‘上皇’的消息,都变得格外刺耳。”朱迪钠分析着他的心理,“他希望哥哥回来吗?从亲情和道义上,似乎应该希望。但从现实和权力角度,一个活着的、具有‘前皇帝’身份的兄长回来,该如何安置?是幽禁?是尊养?还是……?”
朱迪钠展示了当时的朝议记录。有大臣上书,请求派遣使者,设法迎回上皇。
“朱祁钰看到这样的奏疏,往往脸色不豫,留中不发,或者以‘虏情狡诈,勿中其计’为由搪塞过去。”
“朝堂观察者”点评:“这心态很好理解。好不容易捡来的皇位,还没捂热乎,难道要把正统招牌请回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所以,朱祁钰内心是抗拒朱祁镇回来的。”朱迪钠得出结论,“他甚至可能暗暗希望,兄长就永远留在漠北,或者‘意外’死在那边,才是对北京朝廷、对他自己最‘好’的结局。”
奉天殿前,朱元璋和朱棣都沉默了。作为帝王,他们太理解这种心态了。权力面前,兄弟亲情往往不堪一击。朱棣自己就是例子。但理解不代表认同,尤其当这种私心与国家的体面、皇族的尊严纠缠在一起时,更让他们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
“于是,一个诡异的僵局形成了。”朱迪钠总结道,“瓦剌方面,也先发现手中的‘奇货’政治价值大减(明朝已立新君),经济勒索也没拿到预期数额,杀又不敢杀,放又不甘心,成了鸡肋。”
“明朝方面,皇帝朱祁钰并不积极营救兄长,甚至希望局面就这样拖下去。”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朱祁镇,则在草原上,为了生存,进行着我们难以知晓具体细节的努力与挣扎。”
“所有人的私心与算计,共同织成了一张网,将这位‘太上皇’的命运,悬在了漠北的风沙之中。”
天幕在瓦剌营帐的孤灯和北京紫禁城的辉煌烛火的对比画面中暗下。一边是生存的挣扎与未卜的前路,一边是权力的巩固与难以言说的心结。暗流,在南北之间涌动。
“家人们,僵局总需要有人来打破。”朱迪钠的声音将时间线推进,“在瓦剌手里,‘太上皇’这块烫手山芋越来越不值钱;而在北京,终究有人无法坐视曾经的皇帝长期流落敌营,哪怕只是出于最基本的政治体面。”
天幕上,于谦再次出现在了景泰帝朱祁钰的面前。
于谦(神色肃穆,言辞恳切):“陛下,天位已定,宁复有他!然上皇在北,于礼,于义,终是社稷之羞,骨肉之憾。理当迎复,以求瓦剌无辞,亦塞天下之谤。愿陛下遣使奉迎,以示圣德广被,虽虏酋亦感化。”
“于谦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朝堂观察者”分析道,“他首先强调朱祁钰的皇位合法性不容动摇,打消其最大顾虑。然后从礼法、骨肉亲情和天下舆论角度,点明不迎回的负面影响。最后还抬出‘感化夷狄’的道德高地,让朱祁钰难以拒绝。”
画面中,朱祁钰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于谦此刻威望正隆,且句句在理,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极其勉强地同意了。
“于是,景泰元年(1450年)八月,大明派出了以都御史杨善为首的使团,前往瓦剌。”朱迪钠补充了一个关键细节,“注意,朱祁钰给的官方任务,是‘奉迎’‘问安’,绝口不提‘赎金’二字,姿态摆得很高,潜台词是:我们不是去买,是去接。”
奉天殿前,朱元璋微微颔首:“于谦此举,老成谋国,顾全了大体。”朱棣也道:“总算……还有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