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来了。
时云起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借机掩去眼中的冷意。
“魔患之烈,轩辕兄那夜在宫外,想必也有所目睹。”他放下茶杯,声音平稳,“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些许非议,与国祚安危相比,不足挂齿。”
“云起兄所言极是。”轩辕道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微微蹙眉,“不过,引动王朝气运为其‘灵’……此举是否太过凶险?气运乃一国之根本,若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不知云起兄,对此有几分把握?”
他的问题,精准地指向了计划最核心、也是最危险的环节。语气中的担忧,听起来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在为时云起和这大昭王朝考虑。
时云起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心中寒意更盛。
“把握?”他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嘲弄,“事关国运,谁敢言有十足把握?无非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工地方向彻夜不熄的灯火,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唯有在迷雾中,点燃一盏灯,哪怕这灯火微弱,哪怕可能引火烧身,也总好过……在黑暗中坐以待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轩辕道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幽光。他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也站起身。
“云起兄之心志,坚如磐石,道……佩服。”他走到时云起身侧,与他一同望向那片灯火,“既然云起兄心意已决,道,便不再多言。只望云起兄……多多保重身体。他日‘巡天镜’成,光照大昭之时,道,定备薄酒,为兄台庆贺。”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位挚友在给予支持和祝福。
时云起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承轩辕兄吉言。”
“那,道便不打扰云起兄处理公务了。”轩辕道拱手一礼,转身离去,步履从容。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时云起才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目光冰冷如霜。
保重身体?
备酒庆贺?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巡天镜真正照出这位“挚友”那深不可测的古神本体时,对方脸上,会是何等“有趣”的表情。
他走回书案后,拿起一份关于星辰精金熔炼进度的奏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面镜子,必须成功。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他不仅要借此镜窥破天魔,更要……斩断这令人作呕的虚伪,直面那隐藏在迷雾之后的……残酷真相。
棋局已至中盘,落子,再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