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王夫人往前挪了一步,离鸳鸯更近了些。她身上那股混合着药味和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让鸳鸯忍不住微微后退了半步。
“老太太……怕是就这几日的光景了。”王夫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伺候老太太一辈子,最是忠心。老太太……想必也最信得过你。”
鸳鸯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已经隐约猜到了王夫人的来意!她紧紧抿着嘴唇,没有接话。
王夫人见她不语,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狠厉,但语气却放缓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虚假的“慈爱”:“好孩子……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这府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外面债主逼门,里面……连老太太这最后的药钱……都快接不上了。”
她说着,竟挤出了几滴眼泪,用帕子擦拭着,声音更加“悲切”:“我……我这个做媳妇的……没用啊!不能让老太太……走得安心……连一副像样的棺木……只怕都……”
鸳鸯听着她这番惺惺作态的哭诉,心中又惊又怒,又悲又凉!她岂会不知府中的艰难?但她更知道,老太太那些嫁妆,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留给后世子孙(尤其是她心中觉得最对不住的黛玉)的最后一点念想!怎能……怎能在老太太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就打它的主意?!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太太!”鸳鸯猛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却目光坚定,“老太太的东西,自有老太太做主!奴婢……奴婢不敢擅动分毫!至于药钱棺木……总……总会有办法的!”
“办法?还有什么办法?!”王夫人见软的不行,顿时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她上前一步,几乎贴到鸳鸯脸上,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鸳鸯!你别给脸不要脸!如今这个家,是我说了算!老太太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不成?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老太太死后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吗?难道你要看着宝玉他们被债主逼得流落街头吗?!”**
她的话,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鸳鸯心中最柔软、也最无法割舍的地方!宝玉……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流落街头……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得鸳鸯头晕目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钥匙!”王夫人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鸳鸯的鼻尖,“把柜子的钥匙交出来!我只是先拿几件应急!等府里周转开了,自然会补回去!快!交出来!”**
鸳鸯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袖袋里的那串钥匙,此刻仿佛有千斤重,烫得她手心如同被烙铁灼烧!交出去?那是对老太太彻头彻尾的背叛!不交?王夫人如今形同疯魔,什么事干不出来?万一……万一她真的对宝玉……或者对昏睡中的老太太……下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对峙时刻——“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