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俯身拾起。纸为藤皮笺,边缘焦黄,上有两行小字:
>“七脉共契,非一人可承。
>若见此信,速启苏宅旧档。”
字迹出自苏木无疑。
“他留下这个。”甘草盯着人参,“不是求你救他,是提醒你——有人正在重启情蛊之局。而你,是唯一知道原始名单的人。”
人参猛然站起,桌案震颤,玉佩滚落。
“我不知道名单在哪!三十年前我就烧了它!”
“可你还记得名字。”甘草步步逼近,“七人之中,有三人姓氏被涂改三次,最后一次笔锋偏左——和你现在写字的习惯一样。你改过它,对不对?为了保护谁?还是为了掩盖谁?”
“住口!”人参怒喝,袖袍挥动,欲扫落案上物证。
甘草早有预料,银针疾出,三根并列钉入桌面,将蛊囊、玉佩、藤皮笺牢牢固定。
“你不敢毁。”他说,“因为你心里清楚,一旦销毁,就再没人能证明苏家清白。你也清楚,苏木不是敌人——他是你当年没能救下的那个孩子,如今回来,是要把你们一起埋进的历史挖出来。”
堂内死寂。
良久,人参缓缓坐下,双手交叠于膝,背脊佝偻如负千斤。
“名单……确实不在了。”他低语,“但我记得其中一人。户部尚书夫人临终前呼你之名,不是偶然。她是七人之一,也是唯一活到今日的女子。她丈夫不知情,但她知道。她一直在等一个人来问她——问她当年为何服下那剂‘安神散’。”
甘草眼神一凛。
“商陆粉。”他说,“精炼炙品,三年陈,出自太医院特供库。你说苏木经手调配,可真正掌控库房钥匙的,是你。”
人参不否认。
“我给了她药。”他承认,“她说只要能忘了那段记忆,宁愿变成废人。我答应了。可我没料到,这药会引来别人注意——最近三个月,有人频繁调阅她的用药记录,还换了她贴身婢女。”
“谁?”甘草问。
“我不知道名字。”人参摇头,“但每次调档,都有陈皮商会的印鉴盖底。”
金银花立刻道:“又是他。”
甘草却未动声色,只将藤皮笺收入袖中,又取走玉佩残片与双片蛊囊,一一放入药箱底层,覆上新制干艾。
“你还留着什么?”他最后问。
“没了。”人参苦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查苏宅旧档,我不拦你。但记住——那里不只是档案室,那是苏老太爷在京的居所,也是他最后写下婚书的地方。有些门,开了就再也关不上。”
甘草点头,转身欲走。
金银花紧随其后,脚步仍显滞重,却比清晨稳了许多。
行至廊下,风雪已歇,宫灯映照积雪,泛出冷光。
“明日。”甘草停下,望着远处苏宅方向,“需入苏宅查档。”
话音未落,药箱内再度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蜡封彻底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