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冷笑:“可我们偏偏不信他是真在掩盖。”
“那就反着推。”甘草将竹简合拢,铜扣重新锁死,“他若想洗清,何必留下毒粉、蛊囊、茜草三样物证齐聚于此?除非……这些本就是线索,而非罪证。”
金银花忽然开口:“你还记得船上的护心膏吗?被换过的那一罐,也含梦引草,配伍方式与这炉灰中的香料基底相同。”
甘草眼神微闪。
片刻,他从药箱取出一只扁盒,掀盖,十二根毫针整齐排列。他拈起一根,针尾系着淡黄丝线,轻轻插入蛊囊残片边缘,缓缓抽拉。
丝线穿过组织纤维,带出微量暗红液体。他将液体滴于试纸,纸面迅速由白转青,继而浮现出交错纹路——像是某种密文轮廓,却又残缺不全。
“这不是普通的血反应。”他低声道,“是标记。有人用蛊液做记号,藏在药材之间。”
谷芽猛地想起什么:“苏木离开前,曾翻过《脉解集注》,那本书现在在哪儿?”
“在我船上。”甘草答,“但里面夹着一封没署名的批注,写着‘七脉共契,非一人可承’。”
防风站起身:“你现在信他是敌是友?”
“我不知道。”甘草合上扁盒,“但我信他不想让我们停下。撕页、撞炉、留蛊囊——每一步都像在逼我们看见什么。”
他将蜡封匣放入药箱底层,覆上一层干艾叶。
“我要去见人参。”
“现在?”谷芽问。
“就在今日。”他说,“带上这份残页,还有蛊囊、毒粉样本。若他知情,必有反应。”
金银花扶着书架站直身体,虽面色仍苍白,却已能独立行走。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铃碎片,递给甘草。
“这是我在军营带回的。”她说,“和滤池里的一模一样。刚才我比对过了——铃舌断裂角度,与苏木当年佩剑的刃口弧度吻合。”
甘草接过,指尖摩挲断口。
没有说话。
他背上药箱,转身走向门口。
风雪扑面而来,院中积雪已厚达三寸。防风跟出几步,在廊下止步。
“我会派人盯住苏宅。”他说,“若有异动,立即通报。”
甘草点头。
金银花紧随其后,脚步略显滞重,却未落后半步。
他们行至院门,一辆青篷马车静静候着。车夫戴斗笠,不见面容,只将缰绳递来。
甘草接过,正欲登车。
忽然,药箱内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蜡封裂开。
他顿住,低头打开箱盖。
蜡匣完好,但表面多了一道细痕,横贯中央,仿佛被极薄的刀锋划过。痕未深透,却清晰可见。
他伸手欲取。
匣底忽然渗出一丝极淡的红色液体,顺着缝隙缓缓溢出,滴落在箱中干艾叶上,无声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