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庞大到无法用他已知的任何尺度衡量的身躯。绵延，不知其几千万里，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仿佛充斥了整个“视野”，又仿佛那庞大的躯体本身就是这片奇异空间的承载者。
他曾在于火星dYb基地深处，见过那被荷鲁斯称为“龙骸”的半具残躯，其狰狞与伟岸已足以颠覆认知。但眼前的存在，它不仅完整无缺，而且……活着。
覆盖其身的鳞片，并非简单的黑色，而是一种能够吸收并扭曲光线的极致之暗，鳞片的边缘流淌着仿佛能吸引灵魂的乌光，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像是在呼吸着整个空间的法则。狰狞的犄角自其头颅两侧斜刺向上，角度带着撕裂规则的蛮横，指向这片无法定义维度空间的上方。微微咧开的巨口中，探出的獠牙闪烁着足以让意识停滞呼吸的锋利感。
这头仅仅是存在就足以让宇宙失语的巨兽，似乎是感受到了那来自低维世界、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特殊的“窥视”，它那庞大无比的头颅，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速度与韵律，缓缓转了过来。
随着它的转动，李豫看到了它的面部。它的左眼处，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的窟窿，边缘残留着撕裂的痕迹，与他火星所见龙骸的伤痕如出一辙，仿佛在久远到不可考的年代，它在死亡前就已失去了这只眼睛。
而它仅存的、完好的右眼，宛如一颗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恒星，深邃、古老，带着洞穿万古轮回的漠然。那目光，穿透了维度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李豫的意识之上。
李豫仿佛能闻到它呼出的气息，那并非空气的流动，而是规则被搅动、能量被吞吐时产生的原始韵律。
然后，这头恐怖的巨兽，对着这缕来自低维的、渺小如尘的意识，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心智崩溃的、骇人的微笑。
紧接着，在李豫无法理解、无法反应的瞬间，那张狰狞威严、属于神话巨兽的脸，骤然扭曲、变形——
黑色龙鳞如潮水般褪去，犄角缩回，獠牙隐没。皮肤的颜色、五官的轮廓……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重塑。
最终，定格。
呈现在那庞大无比身躯之上的，不再是龙的颅骨，而是……
一张脸。
一张李豫每天在镜子里都能看到的，属于他自己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他从未有过的、仿佛看透了无穷时空的疲惫与……一丝玩味。
“祂”微笑着，用李豫的嘴唇，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声音直接响彻在李豫意识的最深处：
“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