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法庭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麻城县。常宇没有去县衙,而是直接命令部队,在县城中心最开阔的广场上,就地“开庭”。
士兵们动作娴熟地清空场地,拉起警戒线。一张巨大的、由顾昭亲自设计的“日月星辰、齿轮麦穗”新国徽被高高挂起。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铺上黑色的法兰绒,就成了简易的审判台。
常宇换上了那身让他显得格外冷酷的黑色金边大法官袍,手持法槌,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正中央。
这闻所未闻的“当街审案”,立刻吸引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前来围观。他们好奇、敬畏地看着这支从天而降的“京城王师”。而县里的黄氏一族,也派出了大量的族人,混在人群中,虎视眈眈,想看看这个“阎王”,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咚!”法槌敲响,全场肃静。
常宇的声音,通过一个手持的铁皮扩音器,传遍全场。
“本法庭,奉护国主令,巡视天下,受理一切不法之事!今日,第一案,审理麻城县税务官林景云,状告本地豪绅黄氏一族,暴力抗税、伪造田契一案!”
他没有搞什么复杂的程序,直接将遍体鳞伤的林景云带上前来,让他当众陈述自己被围困、被威胁的经过。
黄氏族长黄四爷,被“请”到了被告席。他依旧拄着那根龙头拐杖,一脸的不屑与傲慢。他矢口否认所有指控,反咬一口,说是林景云仗势欺人,想要强占他族中田产,才“激起民愤”。
双方各执一词,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常宇突然话锋一转。
“黄氏一族的田产纠纷,暂且不议。”他缓缓说道,“本官听闻,湖广之地,因早年战乱,田契多有错漏。为体恤民情,本法庭今日在此,特设‘案前澄清’一环。凡家中田契有疑者,可主动上前来,向法庭澄清说明。若能主动坦白,查证属实,本法庭可依法……从宽处理!”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些与黄家有染、同样伪造了田契的中小地主,开始动了心思。他们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坦白从宽、蒙混过关的好机会。
很快,几个自作聪明的、黄氏宗族的旁支代表,互相使了个眼色,拿着一叠厚厚的“田契”,走上前去。他们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坦白”,说自己家中田亩,因为书吏的“笔误”,不小心将几亩水田,写成了旱田,今日特来澄清,愿意补缴税款。
他们表演得惟妙惟肖,人群中的百姓也看得将信将疑。
常宇看着他们,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接过那些看起来天衣无缝的“阴阳田契”,淡淡地说道:“有主动澄清之心,甚好。”
然后,他转向身后的助手,点了点头。
高潮到来了。
一名穿着白色实验服的、来自国家科学院的年轻助手,提着一个神秘的木箱走上前来。他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和几根棉签。
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他将棉签蘸上那透明的液体,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一张“阴阳田契”的纸面上。
奇迹,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那原本清晰的“旱田”字样和亩数,在液体涂抹之后,开始变得模糊。而在它们的下方,一行颜色更深、笔迹略有不同的“水田”字样和更大的亩数,如同鬼影一般,缓缓地、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天啊!”
“显……显灵了!”
“这是什么妖法?!”
广场上,数万百姓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神奇的景象!这在他们看来,根本不是人间之术,而是神仙显灵,是上天在惩罚这些作伪的恶人!
那几个前来“坦白”的黄氏族人,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见了鬼一般,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常宇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乃国家科学院所研之‘化学显影液’,专为勘破尔等宵小之伪作!铁证如山,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他根本不给黄四爷任何反应的机会,猛地一敲法槌!
“咚!”
“本庭宣判!被告黄氏一族,长期勾结官府,伪造文书,偷逃国税,并聚众暴力威胁国家命官,罪大恶极!首犯黄四,以‘伪造国家文书罪’、‘暴力抗税罪’、‘藐视国家法度罪’,三罪并罚,判处:终身苦役,即刻押送澳洲新金山矿区!其核心主犯十一人,同罪!”
“其所有非法侵占及伪造之田产,全数没收!一半充公,一半,当场分给为其耕作之佃户!”
雷霆般的判决,如同天神的旨意,回荡在广场上空。
黄四爷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家族传承了百年的、天衣无缝的“阴阳契”手法,为何会被一种“药水”轻易破解。
而那些被念到名字的佃户们,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与哭泣!他们跪倒在地,不是冲着法台,而是冲着那面高高挂起的“日月星辰、齿轮麦穗”国徽,和那面代表着法律的“獬豸”旗,重重地磕着头。
常宇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看着那些欢呼的百姓,他的心中,那份因“血洗三晋”而产生的、沉重的罪恶感,似乎被一股暖流,冲淡了许多。
他握紧了手中的法槌,目光扫向人群后面,那些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其他县的乡绅和官吏。
他知道,自己的第一刀,已经准确地,切中了这片土地最深、最顽固的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