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操作工!立刻停止火化程序!降温!开门!”诸成在对讲机里的咆哮声炸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急切和狂暴,“快!给老子降温开门!里面他妈的是人是鬼都给老子弄出来!”
陈成拔腿就朝着火化车间的方向狂奔而去!烧了一半的炉子里有人?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是那个失踪的吴仁耀?!
火化车间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浓重的消毒水、油脂燃烧后的焦糊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巨大的炉体排列着,其中一座炉门紧闭的焚化炉前,两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满脸横肉的操作工被诸成带来的警员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其中一个还在徒劳地挣扎吼叫:“不能停!炉温八百多度!强行开门会炸膛的!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炸你妈个蛋!”诸成飞起一脚踹在控制台旁边的铁皮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里面要是活人,你们就他妈是杀人犯!给老子立刻执行紧急降温程序!所有责任老子扛!开门!”他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那个吼叫的操作工太阳穴上,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咆哮,“开!还是死?!”
冰冷的枪口和诸成那双择人而噬的眼睛,瞬间摧毁了操作工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他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声音都变了调:“开…开…降温…按…按那个红色按钮…紧急冷却…”旁边一个稍微冷静点的技术警员立刻扑到控制面板前,毫不犹豫地拍下了那个醒目的红色紧急按钮!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车间!代表着炉温的红色数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降!800…750…700…冷白色的高压氮气和冷却水雾从炉体四周预留的喷射口中猛烈喷出,发出“嗤嗤”的巨响,整个炉体瞬间被浓密的白色气雾笼罩,车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座被白色气雾包裹的2号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炉膛内,那微弱但持续的“咚咚…咚…”敲击声,在警报的间歇中,依然顽强地传出来,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炉壁的温度监测显示器终于艰难地跳到了绿色安全区域——300度以下!
“开门!”诸成一挥手!
两个技术警员戴着厚重的隔热手套,合力扳动炉门巨大的手动扳手。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厚重的炉门被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焦糊和高温金属气味的灼热白气猛地喷涌而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员们强忍着不适,继续用力,厚重的炉膛门终于被完全打开!
刺眼的高温灯光下,炉膛内部还残留着高温炙烤后的暗红色。在炉膛内壁布满的耐火砖形成的凹陷平台上——炉体的侧面,为了便于清理骨灰,设计有这种略低于主焚烧区域的平台——蜷缩着一个……人?!
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男人!
他浑身赤裸,皮肤大面积被高温炙烤得焦黑、起泡、脱落,露出底下鲜红的肌肉组织,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头发和眉毛早已烧焦殆尽,只留下光秃秃、布满燎泡的头皮。他蜷缩着身体,双臂死死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以一种最原始的、在母体中的姿势,最大限度地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内脏和头部。暴露在外的手臂和背部,布满了狰狞恐怖的灼伤,许多地方皮肉翻卷、碳化,触目惊心。
然而,他还活着!
尽管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但他微微起伏的胸腔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就在炉门开启的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微弱的空气流动和光线变化,那只勉强还算完好的手臂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抬起,最终却无力地垂落。
“我的老天爷…”一个年轻的警员看着炉膛里那地狱般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快!担架!氧气!急救!”诸成嘶吼着,眼珠子都红了。他自己也差点吐出来,不是因为画面,而是因为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肉焦味的死亡气息。
训练有素的警员和法医立刻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蜷缩在炉膛里的“焦炭人”一点一点地挪出来。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可能撕扯下他粘连在平台上的皮肉,引发他身体无意识的、极其痛苦的抽搐和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他的身体温度依然高得吓人。
“生理盐水!大量冲洗降温!动作轻!再轻点!”法医老张一边指挥,一边迅速检查生命体征,眉头拧成了疙瘩,“瞳孔还有反应!颈部脉搏极其微弱!快!保持呼吸道畅通!上氧!联系最近医院的重症烧烫伤病房做好一级抢救准备!通知交管开道!”
现场顿时一片忙碌。担架被飞快地抬来,生理盐水如同小溪般冲刷着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白色的氧气面罩覆盖在那张布满燎泡、无法辨认容貌的脸上。
陈成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如同淬了火的刀子,死死盯着那个被迅速抬上担架、正在接受紧急处置的人影。虽然面目全非,但那体型轮廓…那挣扎的姿态…
“是他吗?”诸成凑到陈成身边,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吴仁耀?那个请假跑路的王八蛋?!”
陈成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越过忙碌的救援人群,落在了旁边那座同样巨大的1号焚化炉上。炉门紧闭,控制面板显示着待机状态。
“诸成,”陈成的声音像冰渣子一样冷,“孙老实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毒死的。这个‘焦炭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塞进了即将启动的焚尸炉里灭口。时间点卡得如此精准,动手的人,必定就在这殡仪馆里!”
他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整个火化车间。除了被控制住的几个操作工,角落里还瑟缩着几个穿着同样工装的火化工,都是刚才被诸成的人从其他岗位集中控制起来的。
“所有人!”陈成的音量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严和寒意,“刚才,是谁负责操作这台2号炉?是谁把这个人塞进去的?又是谁,在孙老实死前,能接触到他的手表?!”
车间里死一般寂静。那几个火化工吓得抖如筛糠,拼命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开口说一个字,就会有同样的毒针扎进他们的脖子,或者被塞进旁边滚烫的炉膛。
“不说?”诸成狞笑一声,从腰间“唰”地拔出了配枪,冰冷的枪口随意地指向角落,“老子数到三!没人吭声,我就随机挑一个幸运儿,送他去隔壁的炉子里体验一下VIp速通服务!一!”
“二!”
“我说!我说!”角落里一个相对年轻、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火化工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死亡压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是…是孙班长!是孙老实!是他!吴主任!是吴仁耀!是他把吴仁耀推进2号炉的!也是他…是他启动的程序!就…就在五分钟前!陈书记你们刚进陵园大门的时候!我…我当时在清理1号炉的灰!我看见了!吴主任…吴主任好像被下了药,迷迷糊糊的,是被孙老实扶进来的!孙老实把他塞进去…然后启动了预热程序!他…他还威胁我们几个,说谁敢说出去一个字,就把谁全家都点了!”
轰!
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孙老实?!这个刚刚离奇暴毙,看似无辜的火化工班长,竟然就是杀害吴仁耀的执行者?!他不仅亲手把顶头上司推进了焚尸炉,还在陈成他们抵达前启动了程序?!那他刚才在悼念大厅前那副惊恐万状、欲言又止的样子,是装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吴仁耀在炉子里彻底化为灰烬?!
这个反转,太过惊悚!
“你放屁!”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火化工突然出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