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表盘上的倒计时(1 / 2)

省纪委那间临时隔离审查办公室里的死寂,是被走廊里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捅破的。门被猛地推开,先前出去打电话的女组长脸色煞白,手里捏着两张刚打印出来的A4纸,手指都在哆嗦,后面紧跟着同样面色震惊的年轻组员。

“核……核实了!”女组长声音干涩,像砂纸在磨木头,“编号……hx-2024--ZJ-007!卡地亚蓝气球女表!扣押清单原件扫描件!还有……行动当晚,秦月被控制时的现场录像截图!清清楚楚!表在她被要求摘下的物品里!已经装袋贴封条了!”

她几乎是抖着手,把那张清晰的录像截图拍在桌面上,推到陈成和另一位核查组同事面前。图片上,秦月手腕空空,一名干警正将一个装有首饰的透明物证袋封口,袋子里那块卡地亚女表在执法记录仪的强光下反射着标志性的蓝光,旁边就是那张编了号的扣押标签。

铁证如山!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随即又被炽热的愤怒点燃。

“王八蛋!”年轻组员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都跳了一跳,他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构陷!是栽赃!是要把陈区长往死里整啊!”他看向陈成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汹涌的怒意。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一板一眼地盘问这个年轻的区长,而现在,真相抽过来的响亮耳光,让他们自己都感到脸皮火辣辣的疼。

女组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看向陈成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敬佩,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愤怒。她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

“陈成同志!对不起!是我们核查工作不够深入,让你……”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到了,“这个情况,性质极端恶劣!已经不是简单的作风举报问题,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诬告陷害和政治构陷!我们必须立刻上报!从重、从快、一查到底!”

陈成反而成了此刻最平静的人。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后背的冰凉汗意贴着椅背,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他微微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跳动的寒光:

“查!当然要查!不仅要查是谁伪造了照片,更要查清楚,这只躲在彭伟背后下棋的手,到底是谁!他这么急着想把我弄臭弄倒,无非是怕我挡了他的路,或者,是怕我手里握着的某些东西……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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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省纪委,周正山的办公室。

桌上的电话几乎是咆哮着响起来的。周正山一把抓起,电话那头传来核查组女组长激动到变调、语速极快的汇报声。周正山握着听筒,脸上的表情如同川剧变脸——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动,最后定格在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极致压抑和暴怒上!

“手表?!确定?!录像和清单都对上了?!”周正山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千真万确,周书记!我们反复核对了三遍!”女组长的声音斩钉截铁。

“好!好!好!”周正山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碴子,带着浓浓的杀气,“反了天了!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玩这种下三滥的脏活儿!这是冲着陈成吗?这是冲着我们整个专案组!冲着省委的反腐决心来的!”

他“砰”地一声把听筒砸回座机,力道之大,震得桌上那个泡着浓茶的保温杯盖子都跳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怒极的狮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咚咚响。

“老马!”他冲着门口吼了一声。

省纪委副书记老马几乎是贴着门缝挤进来的,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老周?”

“通知下去!”周正山指着老马的鼻子,手指都在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怒火,“第一,陈成同志配合核查期间表现出的高度党性原则和过硬政治素质,给我形成书面材料!立刻报省委!被诬告陷害的情况,形成专题报告,详细说明手表伪证这个核心突破点!要快!”

“第二,”他眼中闪着凶光,“省纪委、省公安厅技术力量,给我全力协同!成立专案组,代号就叫‘手表’!锁定照片伪造源头!查Ip,查软件,查操作设备,查所有经手的人!给我把那个藏在键盘后面的鬼揪出来!还有那个彭伟,立刻控制!突击审讯!把他祖宗八代怎么被人收买的过程,给我榨出来!”

“第三,”周正山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厉,“把这块‘手表明牌’给我打出去!适当渠道,向‘某些人’吹吹风!让他们知道,他们费尽心机扔出来的屎盆子,底下镶着他妈的金刚钻!现在崩的不是陈成,是他们自己的牙!我倒要看看,这口锅砸回去,他们接不接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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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省会,赵立春书房。

那对包浆油亮的核桃,此刻在他手中发出沉闷滞涩的摩擦声,仿佛两块冰冷的石头在艰难地互相啃咬。阴影中的汇报者,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

“老板…省纪委那边…风向突变。周正山的办公室突然传出很大的动静,像是在摔东西……核查组那边,内部消息说,他们开始疯狂调取林强案扣押物品的原始记录,尤其是…那块表…好像…好像陈成那边揪住了表的问题…”

“表…表…”赵立春手中的核桃摩擦声猛地一停!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书房,连空气都凝固了。他原本微微阖着的双目骤然睁开,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翻涌起一片惊涛骇浪般的黑沉!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不可查的裂痕,终于在他那张如同石雕般的脸上蔓延开来,像是精美的瓷器被无形的重锤敲出了一道致命的纹。

失算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一块早就该湮灭在证物尘埃里的破表!

“蠢货!废物!”赵立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被毒蛇噬咬般的痛楚和暴怒,“这点小事都办不干净!留这么大一个漏洞让人抓?!”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腥甜。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锥,阴冷刺骨:

“做干净!必须做干净!那个秦月……她知道得太多了!林强没了,她就该跟着闭嘴!现在这块破表都成了祸患……她人在哪?!”

“还在……还在我们控制下的那个地方…”阴影中的人声音发抖。

“处理掉。”赵立春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杂务,“手尾要干净,做成意外。还有,那个负责处理照片的‘技术员’,让他彻底消失。立刻!马上!”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孤注一掷,“另外……既然他们想查彭伟,想把火烧过来……那就再给他们添一把火!去,把我们手里那份关于周正山二十年前在基层工作时,收过两瓶茅台的‘旧账’……想办法‘漏’给该知道的人!水浑了,才好摸鱼!要乱,就大家一起乱!”

“是!”阴影中的人领命,迅速无声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赵立春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他手中那对核桃再次疯狂转动、几乎要碎裂的咯吱声。窗外天色阴沉,一场暴风雨,似乎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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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省城那个秘密办案点。

气氛却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大战前夕的亢奋。所有核心成员的眼睛都熬得通红,却亮得吓人。

“找到了!”一个技术员猛地从电脑前跳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那个‘刘三’!查到了!刘三狗,外号‘三狗子’!赵立春在江东市当副市长时的专职司机!跟了他整整八年!五年前退休回了老家!”

“老家地址!”诸成一步跨过去,目光灼灼。

“在邻省龙山县靠山屯!我们的人已经通知当地配合,正在秘密前往确认!”

“好!”诸成一拳砸在掌心,眼中燃烧着火焰,“盯死!一定要安全把人控制住!这个刘三狗,就是打开赵立春早年贪腐黑箱的第一把钥匙!”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负责通讯监控的组员也举起了手,声音同样带着兴奋:“诸书记!监听有重大发现!赵立春那个秘密号码,刚刚往外拨打了一个加密卫星电话!通话时间很短,不到二十秒!无法破解内容,但接听方定位信号最后消失的区域……指向云都市郊外东湖区!”

“东湖区?”诸成眉头猛地一拧,大脑飞速运转。陈成被困、秦月失踪、照片风波的核心就在云都!赵立春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云都东湖区打加密电话?绝对有鬼!

他立刻抓起加密专线电话,直接拨通了被困在“隔离办公室”的陈成手机。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老陈!”诸成的声音又快又急,“情况紧急,长话短说!省纪委‘手表’专案组已经启动,你那边的伪证突破口打得很漂亮!但现在赵立春狗急跳墙了!他刚通过加密卫星电话联系了一个位于云都市东湖区的目标!时间就在几分钟前!目标不明,但动作必然极其危险!很可能……是要灭口关键人物!你在云都,能动用的力量比我多,立刻想办法摸清东湖区那边的情况!特别是可能与秦月或照片事件有关的藏匿点!要快!我感觉他马上就要动手擦屁股了!”

电话那头,陈成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限!他握着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