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似乎是最直接的选择。根据地的防御工事已得到加强,箭塔、壕沟、暗堡交错,再加上火炮和燧发火铳的配合,或许能抵挡一阵。但清军主力的炮火威力,他深有体会,刘家堡血战的场景历历在目,箭塔的缺口、满地的尸体、绝望的呐喊,每一幕都让他心有余悸。死守的结局,很可能是重蹈覆辙,全军覆没,联盟的火种彻底熄灭。
那么,外线作战?主动出击,骚扰清军的补给线,牵制其兵力,或许能为根据地争取时间。但联盟的兵力有限,精锐战兵仅有三百余人,一旦离开根据地的防御工事,在平原地区与清军主力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外线作战需要充足的粮食和弹药补给,这正是联盟目前的短板,根本无法支撑长期的外线行动。
死守不行,外线作战也难,那还有其他出路吗?
刘江的目光移向地图的南方,那里是南明政权的控制区域,虽然派系林立,却毕竟是大明的旗号,或许可以寻求联合?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南明朝廷的腐朽和短视,他早已领教,他们只想利用联盟,而非真正联合抗清。一旦联盟投入南明麾下,必然会被当作棋子,消耗在无谓的内斗和战场上,最终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目光又移向西方,那里是李自成余部和张献忠大西军的势力范围。他们虽是农民起义军,与明军素有仇怨,但如今面临清军的共同威胁,或许可以达成暂时的同盟?但农民起义军内部同样派系复杂,彼此猜忌,想要与之建立信任,达成同盟,难度极大。而且,他们远在湖广、四川,与根据地相隔千里,就算达成同盟,也难以相互支援。
或者,开辟新的根据地?离开北方山区,向更偏远、清军势力薄弱的区域转移,比如西南山区,或者东南沿海?但转移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穿越清军的封锁线,风险极高。一旦转移途中遭遇清军拦截,很可能会全军覆没。而且,新的根据地需要重新开垦、建设,短期内难以形成战斗力,同样面临清军的追击。
一个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又被一个个否定。刘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心头。他是联盟的总制,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每个人都指望他带领大家在乱世中活下去,可他此刻,却找不到一条明确的出路。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笼罩大地,根据地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颗颗微弱的星辰,点缀在黑暗中。了望室里渐渐暗了下来,地图上的标记变得模糊不清。刘江没有点燃油灯,依旧站在地图前,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想起了赵忠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了父亲的遗言,想起了学堂里孩子们坚定的目光,想起了百姓们脸上的笑容。这些画面,像一根根绳索,紧紧束缚着他,也像一道道光芒,照亮着他心中的迷茫。他不能退缩,不能放弃,必须找到一条出路,为联盟,为这些信任他的人,为华夏的火种,找到一条活下去的路。
刘江缓缓握紧拳头,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黑暗中,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或许,目前的出路不在于选择死守、外线作战或是转移,而在于抓住眼前的窗口期,最大限度地提升联盟的实力——扩大屯田,增加粮食储备;突破封锁,获取战略物资;加速技术升级,提升武器威力;整合内部力量,凝聚人心;甚至,秘密联络其他抗清势力,建立松散的同盟,形成相互牵制的局面。
只有让联盟变得足够强大,足够坚韧,才能在清军主力回师时,拥有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底气,才能在乱世的风暴中,站稳脚跟,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
他转身走向了望室的门口,推开房门,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远处的工匠营,炉火依旧熊熊燃烧,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像是在为联盟的未来,敲响最坚定的鼓点。
刘江知道,未来的道路依旧充满荆棘和未知,阴影始终笼罩在前方。但他不会畏惧,不会退缩。他会带着联盟的弟兄和百姓,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无论未来面临多大的困难,他都会坚守下去,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为根据地,为华夏的火种,劈开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