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日头正烈,清军营地中央的高台上,十门红衣大炮已全部校准完毕。炮兵们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正按部就班地忙碌,一人用长杆清理炮膛,一人将袋装火药小心填入,一人扛着圆滚滚的实心铁球,对准炮口缓缓放下,最后由炮长用木槌将弹药夯实。博洛骑着黑马,站在高台旁,腰间的鎏金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目光死死锁定刘家堡的东墙。
“主帅,炮位校准完毕,火药装填就绪,请指示!”炮队统领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博洛抬手看了眼日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目标,刘家堡东墙中段,齐射!”
“遵令!”统领起身,挥舞着红色令旗,高声喊道,“点火!”
十名炮兵同时举起手中的点火杆,杆头的火绒早已燃旺,稳稳对准炮尾的引信。“嗤——嗤——”橘红色的火星顺着引信迅速蔓延,像十条扭动的火蛇,瞬间钻进炮膛。
下一秒,天地仿佛都被撕裂了。
“轰!轰!轰!”
十声巨响几乎连成一片,震得地面剧烈颤抖,连远处的槐树林都簌簌作响,树叶落了满地。十门红衣大炮同时喷出橘红色的火焰,裹挟着浓密的黑烟,像十座喷发的小火山。十枚实心铁球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划破长空,朝着刘家堡的东墙猛冲过去,那铁球每枚重逾三十斤,在巨大的动能推动下,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黑影,仿佛能撞碎眼前的一切。
刘家堡东墙城头,刘江刚让士兵们躲进沙袋掩体,轰鸣声就已砸到耳边。他只觉得耳膜像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眼前瞬间闪过一片白光,连站都有些不稳,下意识地扶住身旁的垛口。烟尘弥漫中,他隐约看到十道黑影撞向东墙,心脏骤然缩紧。
“轰隆!”
第一枚铁球撞上东墙中段的砖石,瞬间迸发出毁灭性的力量。厚重的青砖像纸糊的一样碎裂,带着尖锐的棱角四处飞溅,其中一块拳头大的碎石,径直砸向躲在掩体后的新兵二狗——他刚想抬头查看情况,就被碎石击中额头,鲜血瞬间涌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铁球接连撞上城墙。有的砸在墙顶的沙袋上,将沙袋砸得粉碎,黄沙漫天;有的撞在墙面的夹心层上,虽没直接穿透,却震得内层夯土簌簌掉落,在墙上留下一个脸盆大的坑洞;最凶险的一枚铁球,擦着箭塔的边角飞过,将塔身上的一根木梁砸断,木屑混合着砖石坠落,砸中了两名正在传递旗语的士兵。
“快隐蔽!别抬头!”赵忠拄着拐杖,在城头大声嘶吼,可他的声音被后续的炮击声淹没,只能挥舞着手臂,示意士兵们缩在掩体后。他自己刚躲到一处墙洞旁,就有一块碎石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将身后的箭靶砸得稀烂,甲胄上瞬间多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城头陷入一片混乱。烟尘呛得人喘不过气,耳边全是轰鸣声、砖石碎裂声和士兵的惨叫声。有老兵紧紧捂着耳朵,趴在掩体后,脸色苍白,他们经历过多隆的进攻,却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炮声,那不是震天雷的闷响,是能撕裂心神的轰鸣;有新兵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长枪掉在地上都没察觉,眼里满是惊恐;还有的士兵不顾危险,想爬过去抢救受伤的同伴,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飞溅的碎石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