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的十几个核心家丁,有赵忠、张猎户、王二,还有孙五、张二狗这些小头目,一个个蹲在地上,像学童似的盯着沙盘,手指忍不住跟着比划。
“令……”孙五念叨着,手指在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引来一阵低笑,他脸一红,赶紧擦掉重画。
刘江没笑,又写了“禁”字:“这个是‘禁’,禁止的禁。看到这个字,就不能干,干了就受罚。”
他教的字都简单实用:“弓”“刀”“枪”,让他们认识自己的兵器;“赏”“罚”,让他们记牢规矩;“左”“右”“前”“后”,方便训练时听口令。
张猎户早年跟货郎学过几个字,算是队里的“文化人”,他跟着刘江念了两遍,就能在沙上写个大概,被刘江委以“助教”,帮着纠正其他人的笔画。
王二性子急,写“刀”字总把撇画得太长,刘江用树枝敲了敲他的手:“刀要短才有力,字也一样,不然就成‘矛’了。”王二嘿嘿笑着,赶紧改过来。
最难的是赵忠,他左手受过伤,右手握刀稳,握笔却抖,写“赵”字时,走之底总拐不弯,急得额头冒汗。刘江耐心地教他:“就像你射箭时拉弓,手腕得活泛点……”
半个时辰下来,家丁们满手是沙,却没人喊累。孙五能认出“弓”和“赏”了,张二狗把“枪”字写得有模有样,连最笨的王二,也能在沙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令”字。
“明天教‘火箭’‘巡逻’。”刘江拍了拍手上的沙,“学会了,我每人赏个白面馒头。”
“好!”家丁们齐声应着,眼里闪着光——这光,不光是为了馒头,更是为了那些能让他们看懂“规矩”的字。
接下来几日,教字成了西跨院的固定节目。核心家丁学会了,再回去教队里的人,像传接力棒似的。有人用烧焦的木炭在木板上练字,有人吃饭时用筷子在桌上划,连伙房的老厨娘都知道了“赏”字怎么写,笑着说:“你们要是练得好,我多给你们浇两勺肉汤。”
刘远听说儿子在教家丁认字,起初有些不解:“一群粗人,认那些字有啥用?能挡箭还是能劈柴?”
管家笑着回话:“老爷,您没见,现在弟兄们看布告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前是瞎看,现在能认出‘赏’字,干活都带劲了。孙五那小子,昨天还跟老奴显摆,说他会写‘弓’了呢!”
刘远走到布告栏前,看着那几张麻纸,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沙盘上练字的家丁,突然觉得那些弯弯曲曲的字,比他珍藏的字画还耐看。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让管家多买了些麻纸和木炭。
制度上墙,文字入心。
当《护院规章》不再是看不懂的符号,当“令行禁止”不再是口头的吆喝,这支护卫队才算真正有了“骨”。刘江站在箭楼上,看着家丁们训练时更整齐的步伐,听着他们喊出的口令更清晰的咬字,心里清楚:
规矩立住了,人心才能聚住。
而这,才是乱世里最坚实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