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渡溟秋的意识如同沉在深海之渊,被一片混沌的灼热与刺骨的冰冷反复拉扯。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熔炉感终于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被彻底淬炼过的通透感,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凉。
他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首先捕捉到的是跳跃的橘红色火焰,以及火焰旁那抹清冷孤绝的侧影——洛冰凝。
她抱膝而坐,下颌轻抵着膝盖,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带着几分失血的苍白,周身散发的气息比平时更加寒冽,仿佛一座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冰山。
渡溟秋试图撑起身子,一股强烈的虚弱感立刻席卷而来,同时伴随着筋骨深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小冰针刺过的酸麻痛楚。他闷哼一声。
这细微的声响立刻惊动了洛冰凝。她倏然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在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某种更复杂情绪的掩藏,但随即,那层万年冰封的沉静便迅速覆盖了一切。
“醒了?”她的声音清冷如常,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之前那个不顾一切将他拥入怀中、脸色惨白喃喃自语的人不是她。
渡溟秋勉强坐直,这才惊觉自己上身赤裸。他微微一怔,目光扫过被随意丢在一旁、沾着暗红血迹和汗渍的上衣,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昏迷前那焚身般的剧痛,以及……模糊记忆中,额头上、身体上那一次次试图将他从熔岩地狱拉回的、带着玉石般凉意的触碰。
他下意识地看向洛冰凝。她依旧维持着抱膝的姿势,视线已经转回火堆,仿佛对他的赤膊视若无睹,只有那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莹白剔透的耳廓,似乎……染着一丝极其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红?
“是你……”渡溟秋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他运转了一下体内新生的力量,搏天术第二层的壁垒已然冲破,气血比以往更加磅礴精纯,但在这股新生的力量洪流深处,却缠绕着一缕极其精纯、与他自身灼热气血格格不入的寒气。
这股寒气并非侵袭,反而像是一种奇异的锚点,稳定着他躁动的力量,也带来了那挥之不去的冰凉感。“……救了我?用你的冰?”
洛冰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根枯枝拨弄了一下火堆,火星跳跃而起。
“你的修的功法太过霸道,反噬自身,气血焚身如炉,寻常手段无用。”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极致之冰,恰好能压制那股焚身之炎,助你疏通暴走的筋脉气血。”
她省略了过程,省略了那脱衣的触碰,省略了那生死一线的拥抱,也省略了自己强行催动本源异能所付出的代价。
渡溟秋沉默了片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股属于洛冰凝的、精纯到极致的冰寒异能,它们如同最细密的丝线,编织在他新生的力量网络中。这感觉陌生又奇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羁绊感。
“多谢。”他沉声道,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谢她护法,谢她救命,也谢她此刻的……不言。
洛冰凝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审视:“感觉如何?第二层,可稳固了?”
渡溟秋握了握拳,感受着筋骨间流淌的、远超从前的澎湃力量,以及那力量中蕴含的、仿佛能撕裂苍穹般的搏天意志。
他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壁垒已破,境界初稳。只是……”他顿了顿,感受着体内那缕冰寒,“这股寒气……”
“我强行注入,助你压制焚身之炎,疏导气血。”洛冰凝解释得很简单,“它与你自身气血相冲,短期内会有些不适,但不会伤及根本,反而能助你稳固新境界,防止力量再次失控。随着你自身气血的壮大和适应,它自会慢慢消融或被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