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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耀三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忙碌一些。冰雪消融,汉水涨溢,正是春耕的关键时节。襄阳周边广袤的屯田区内,无数军民在官府的组织下,抢抓农时,翻土播种,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陈砥几乎每日都要巡视各处屯田,协调耕牛、种子分配,解决引水灌溉的纠纷,确保这关系到来年粮仓充盈、民心安稳的头等大事顺利进行。
然而,一片欣欣向荣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这一日,陈砥正在城北屯田区视察,一名亲卫快马赶来,低声禀报:“太守,兵曹抓获几名形迹可疑之人,在其身上搜出密信,似乎与……与申耽将军部下有关。”
陈砥目光一凝,面上不动声色,吩咐左右继续巡视,自己则立刻翻身上马,返回城中。
太守府刑房内,几名被抓获的探子垂头丧气。搜出的密信内容隐晦,但指向明确——有人在暗中联络申耽旧部,试图煽动不满,甚至提到了“里应外合”的字眼。信末没有署名,但传递的渠道,似乎指向北方。
“申耽本人态度如何?”陈砥沉声问负责此事的兵曹掾吏。
“申将军闻讯后,主动前来府衙,言辞恳切,发誓绝无二心,并交出了所有印信,请求太守彻查。”掾吏回道,“观其神色,不似作伪,更像是……惶恐。”
陈砥沉吟片刻。申耽新降,其部众鱼龙混杂,被魏国细作渗透利用,并不意外。此事若处理不当,极易引发对新附降将的猜忌链,甚至可能逼反申耽。
“将这几人分开,详细审问,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查出上线和具体计划。但注意,不得用刑过度,我要活口和确凿证据。”陈砥下令,“加强对申耽所部的监控,但要外松内紧,不必让其察觉,以免寒了真心归附者的心。同时,将此事密报赵牧守。”
他处理得冷静而周全,既展现了查究到底的决心,又避免了对降将群体的过度刺激。
赵云得知消息,立刻召见陈砥与黄忠。
“司马懿贼心不死,沙场失利,便行此龌龊伎俩!”黄忠怒气冲冲,“要我说,直接把申耽那帮人看起来,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赵云看向陈砥:“叔至,你意下如何?”
陈砥从容道:“黄爷爷息怒。此事,堵不如疏,压不如导。申耽若真有异心,不会主动交印示诚。此乃魏国细作利用降卒心中忐忑,以及部分人对现状不满,行离间之计。若我等反应过激,大肆清洗,正中其下怀,恐使荆北人心动荡,屯田、防务皆受影响。”
“那难道就置之不理?”黄忠皱眉。
“自然不是。”陈砥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孙儿以为,可借此机会,行‘清壁固本’之策。”
“其一,明察暗访,揪出内鬼。利用抓获的探子,顺藤摸瓜,彻底清除潜伏的魏国细作网络,断了北边的黑手。”
“其二,安抚降将,以示坦诚。可请赵牧守亲自召见申耽、吕常等降将,将此桉开诚布公,表明信任,同时申明法度,告诫其严格约束部下。并可适当提升其部分可靠部将的职位,或将其部分家眷迁至襄阳居住,既是荣宠,亦是‘质子’,安其心,亦固其志。”
“其三,整顿内部,强化认同。在各军、各屯田区,加强宣讲,阐明吴公国政令之优、抗魏大义,对比曹魏之苛政。同时,严格军纪,赏罚分明,尤其对降卒与我军老兵一视同仁,令其渐生归属之感。可遴选表现优异之降卒,给予嘉奖,树立榜样。”
他最后总结道:“唯有内部铁板一块,方能无惧外部分化。此事若处置得当,非但可化解危机,更能借此整合力量,使荆北根基更为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