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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吴侯府议事堂。相较于往日朝会,此次与会者寥寥,仅有张昭、顾雍、诸葛瑾等数位核心重臣,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孙权端坐主位,面色沉静,但眼底深处压抑的焦躁却瞒不过这些老臣。他开门见山,将一份由户曹精心核算,却触目惊心的简册推至桉前。
“诸公,《鄱阳条约》之害,今已初现。据户曹统计,仅商税一项,去岁同比已锐减三成有余。而整军、缮甲、抚恤、漕运,在在需钱。国库如今,捉襟见肘。”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沉重,“长此以往,莫说应对交州威胁,便是维系江东日常运转,亦恐难以为继。今日召诸公前来,便是要议一议,这开源节流之法。”
张昭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率先开口:“主公,当此非常之时,或可考虑加征‘战时特别捐输’,依各家田亩、商铺多寡,分等缴纳,以解燃眉之急。”这是向世家大族动刀,虽能缓解压力,却必然招致强烈反弹。
顾雍立刻摇头:“子布兄,此法恐非良策。江东初定未久,去岁兵败,民心已浮,若再行加征,恐生内变。且各家为庐陵之战,已多有捐输,再行摊派,恐怨声载道。”
堂内一时陷入沉默。节流空间有限,开源又谈何容易?
这时,一直沉默的诸葛瑾缓缓开口:“主公,或可从盐铁专卖着手。以往盐铁之利,多为各家豪族把持,官府所获有限。若能效仿汉武帝旧事,将盐铁之产、运、销,尽归官营,所获之利,必能极大充盈国库。”
此议一出,张昭、顾雍皆是一震。盐铁之利,乃是江东诸多世家大族的命脉所在,触动此利,无异于与整个江东的统治根基为敌!其引发的震动,将远超加征捐输。
孙权眼中精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诸葛瑾此议,与他秘密筹建“内帑”,意图绕过世家掌控财源的想法,隐隐相合。但他也深知其中阻力。
“盐铁官营……牵扯甚大,”孙权缓缓道,目光扫过众人,“然,确为解困之一策。子瑜,你且细拟章程,权衡利弊,考量如何推行,方能将动荡降至最低。此事,需从长计议,谨慎为之。”他没有立即同意,也没有否定,而是将球踢了回去,但种子已然埋下。一场关乎江东内部权力与利益再分配的风暴,正在酝酿。
泉陵州牧府,陈暮手持一份来自江东的密报,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他将密报递给一旁的庞统和徐元。
“孙权看来是真急了,竟开始打盐铁专卖的主意。”陈暮澹澹道,“此乃自毁长城之举,江东内部,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庞统快速浏览完毕,笑道:“主公所言极是。孙权若行此策,必遭世家大族激烈反对,其内部裂痕将进一步扩大。此正是我等火上浇油之良机。”
徐元接过话头:“不仅要在其内部制造矛盾,更需加速我之‘文化攻势’。主公,士元,我有一议,可在泉陵设立‘湘州书院’。”
“湘州书院?”陈暮挑眉。
“正是,”徐元解释道,“以往我交州虽有官学,但影响力多限于本土。如今我据有荆南,地处要冲,正可借此设立一规模宏大、海纳百川之书院。广邀天下名儒(无论其是否愿来),聘以为师;以我质优价廉之交纸,大量刊印经典、史册、乃至格物、算学之书;更关键者,向天下士子,特别是江东、荆北乃至中原的寒门才俊,敞开大门,凡通过考核者,皆可入院修习,不仅免除束修,还可提供食宿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