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主帅和核心,刘备军残部或降或逃,抵抗迅速瓦解。张辽的骑兵和黄忠的步卒正在清扫战场,追亡逐北,收拢俘虏。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缴获的辎重、军械堆积如山。
赵云终究未能突破重重围困,在力竭重伤之下,被曹军团团擒拿。他所护的刘备幼子阿斗,也一同落入曹军手中。
曹操立于高坡之上,俯瞰着这片被他彻底掌控的战场,志得意满。见到陈暮回来,他迎上前问道:“明远,如何?刘备首级何在?”
陈暮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面带愧色:“禀丞相,暮追击至汉水之滨,眼看即将擒获刘备,不料关羽突然率伏兵杀出,阻住去路。其军势大,暮兵力单薄,恐中奸计,不得已撤回。未能竟全功,请丞相治罪!”
曹操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看到陈暮一身征尘,以及身后虽然无功却完好无损的三千精锐,那丝不悦很快消散。他亲手扶起陈暮:“明远何罪之有?诸葛亮多谋,关羽骁勇,彼等早有准备,非战之罪。你能审时度势,保全兵力,已是大善。此战,我军已获全胜,刘备如丧家之犬,元气大伤,短期内再难有所作为!”
确实,长坂坡一战,刘备损失极其惨重。随其南逃的十余万军民大半失散,精锐士卒损失超过七成,赖以起家的班底几乎被打残,连家小都被俘虏。虽然核心将领(刘、关、张、诸葛)得以逃脱,但可以说,其北上争雄的翅膀已经被彻底折断,短时间内只能龟缩江夏,依附刘琦,苟延残喘。
“将赵云带上来!”曹操下令。
很快,浑身浴血、被绳索紧紧捆绑的赵云被押到近前。他虽身受重伤,衣衫破碎,但嵴梁依旧挺得笔直,眼神桀骜不屈。
“赵子龙,朕……我素知你英勇,刘备已是穷途末路,何不归降于我,共图大业?”曹操起了爱才之心。
赵云昂首,呸出一口血沫,厉声道:“曹贼!赵云生是刘皇叔的人,死是刘皇叔的鬼!今日有死而已,休要多言!”
曹操脸色一沉,眼中杀机涌动。
“丞相,”陈暮适时开口,“赵云虽勇,不过一介武夫,其心难驯。杀之,不过全其忠义之名,于我军无益。不如暂且囚禁,或可日后招降,或可用以牵制刘备。”
曹操看了看陈暮,又看了看梗着脖子的赵云,冷哼一声:“也罢,押下去,严加看管!还有那刘备之子,一并好生看管!”
处理完俘虏,曹操开始部署善后。大军就地休整,清点战果,同时分派兵力,收复荆南各郡县。刘备已逃,荆南群龙无首,收复只是时间问题。
夜色笼罩了经历血战的长坂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草木燃烧后的焦煳味。曹军大营中灯火通明,充满了胜利后的喧嚣与放松。
陈暮独自一人,在亲卫的护卫下,漫步在营地边缘,远离了那份喧嚣。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白日里关羽突然出现的那一幕,回想着刘备那侥幸逃脱的背影。
遗憾吗?当然有。若能在此斩杀或擒获刘备,历史或将彻底改写。
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他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在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任何一个对手都不可小觑。诸葛亮的算无遗策,关羽的忠勇无畏,刘备那打不死的小强般的生命力……这些都意味着,未来的道路,绝不会一帆风顺。
他掏出怀中的黑色砥石,在清冷的月光下,它显得越发黝黑深邃,表面的纹理仿佛记录着日间的金戈铁马。
“砥石……不仅要承受冲击,更要能在冲击之后,磨砺得更加锋利。”陈暮低声自语。此战,他展现了治理之才,协调之能,临阵决断亦算合格,但在最终的猎杀时刻,却因力量的不足和对手的后手而功亏一篑。这提醒他,自身与麾下势力的“硬度”和“锐度”,仍需不断提升。
荆南即将纳入掌控,如何消化这片新得之地,如何应对逃到江夏的刘备与虎视眈眈的孙权,如何平衡内部日益复杂的势力(包括曹操派来的于禁、李典等),都是摆在他面前的严峻考验。
他收起砥石,望向东南方向,那是江夏,也是未来的战场。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
这一战,打断了刘备的嵴梁,但乱世,还远未结束。他这块曹操麾下的荆北砥石,需要在新的格局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发挥更大的作用。
中军大帐传来曹操召集众将议事的命令。陈暮整理了一下衣甲,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夜风,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那灯火最盛处走去。
属于陈暮的征程,还很长。而经此一役,他的名声与权柄,必将随着这场大胜,再次响彻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