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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夏末秋初,曹操携平定荆州之威,班师回朝。许都城外,旌旗招展,百官郊迎,场面之盛大,远超以往。
曹操并未乘坐车驾,而是骑乘着他那匹神骏的爪黄飞电,一身玄甲,外罩猩红斗篷,虽经征战风霜,面容略显清减,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明亮锐利,顾盼之间,威势迫人,令人不敢直视。他身后,是铠甲鲜明、杀气未褪的得胜之师,队伍绵延十数里,刀枪如林,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恭迎司空凯旋!”以程昱为首的留守文武百官,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曹操微微颔首,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在陈暮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那眼神深邃难明,随即移开。他简单接受了百官的朝拜,便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此乃对权臣的尊称,非指皇帝)中,策马入城。
许都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欢呼声、赞叹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与对曹操权势的敬畏之中。然而,在这喧嚣的表象之下,敏锐者却能感觉到一股暗流在涌动。权力的天平随着这场大胜发生了剧烈的倾斜,新一轮的洗牌与站队,已然在无声中开始。
接风宴席设在司空行辕,极尽奢华。曹操高踞主位,接受着文武群臣的轮番敬酒和歌功颂德。他谈笑风生,对麾下将领如于禁、乐进等人的战功不吝封赏,加官进爵,赐予金帛。
轮到文臣时,曹操同样大方。程昱、刘晔等谋士皆得厚赏。当目光落到陈暮身上时,曹操笑容依旧,朗声道:“尚书仆射陈暮,坐镇中枢,保障后勤,肃清内奸,于南征之功,不可或缺!擢升其为光禄勋,增食邑八百户!”
光禄勋,九卿之一,掌宫殿掖门户,地位尊崇,看似是极大的晋升。但陈暮心中却是一沉。光禄勋虽贵,却远离了尚书台这个决策中枢!这意味着,他实际掌握的权力,被明升暗降了!
他立刻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沉稳不见波澜:“臣谢司空隆恩!然,臣才疏学浅,于后勤调度或可尽力,光禄勋职掌禁卫,责任重大,恐难胜任。且南征虽定,然江东未平,西凉未附,尚书台事务繁杂,臣恳请司空,容臣继续于尚书台效力,以尽绵薄!”
他选择了谦辞,并点明天下未定,尚书台仍需自己。这是一种委婉的坚持,也是一种试探。
曹操闻言,哈哈一笑,摆手道:“明远过谦了!你之才能,孤深知。光禄勋之职,非你莫属。至于尚书台之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昱,“便由程昱暂领尚书令,总揽其事。你亦可参赞机要,不必推辞了。”
程昱出列领命。这个安排,既夺了陈暮的实权,又用程昱这位更资深、也更让曹操放心的老臣接手,同时给了陈暮一个“参赞机要”的虚名,可谓滴水不漏。
陈暮知道,此刻再坚持便是不知进退,只得再次躬身:“臣……领命,谢司空!”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但许多投向陈暮的目光,已悄然发生了变化。有同情,有惋惜,有幸灾乐祸,也有若有所思。所有人都明白,这位年仅三十便权倾一时的年轻重臣,在功成名就之际,却被轻轻推离了权力的核心。司空此举,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