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分明是在躲避什么(2 / 2)

她蹲下身抱了妆匣就走,揣着那几匹细布和一对银簪回了村,“寡妇”的名头就像开春时粘在裤脚的泥,怎么抖都抖不掉,成了村妇们纳鞋底时最能嚼的舌根。

她不在乎这些,正抬手掸了掸衣襟上的碎屑,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村口的方向。

土路上扬起点轻尘,范喜良正往这边走,青布长衫洗得发白,袖口熨帖地卷着,露出细瘦的手腕,手里捧着几卷书,用蓝布绳捆着,那书简边缘都磨圆了,看着就有些年头。

他步子迈得稳,鞋底子沾着点草屑,只是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是怕被谁认出来。

村里的姑娘们私下里没少念叨他。

二婶家的春桃总捧着针线笸箩坐在槐树下,眼神跟着他飘。

“范先生的字是真好,前日亭长让写告示,比县里的文吏还规整。”

姑娘们都心仪他,模样周正,说话温软,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点头,偏又透着股子疏离的神秘。

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只知道半年前落户到村里,给了屋主两吊钱,说是避乱。

村里人本就怕事,见他不多言,也没人敢细问,只当是哪个没落的读书人。

孟姜却记得前几日撞见他的模样。

也是在这村口,李家的二姑娘红着脸堵他,手里攥着双纳好的布鞋,鞋面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

“范先生,我我给你纳的,听说北地冷,你若要去。”

话没说完就红了脸。他当时手里捧着本《尚书》,闻言慌得手一松,书简“啪”地掉在地上,简片散开来,他慌忙弯腰去捡,手指被竹片划了下,红了道细痕。连连摆手时,耳根子红得像染了胭脂,连说“不必不必”,那副手足无措的窘态,倒比他平日里背着手看菜苗的清冷样子鲜活多了。

那会儿她正蹲在路边拔草,手里攥着把狗尾巴草,看了整场热闹。

看他好不容易把书简捡起来,手指捏着简片抖了抖,抬头撞见她时,那眼里的慌乱瞬间凝住,又飞快地转成避讳,像是怕她认出什么,或是怕她把这窘迫事传出去。

他几乎是立刻就别开脸,脚步都快了些,绕着她走过去,衣摆扫过路边的野菊,带起片花瓣。

孟姜当时就蹲在原地笑,指尖捻着狗尾巴草的绒毛,觉得这书生有意思。

尤其是那日亭长来查户籍,他站在院门口回话时,声音都发紧,眼神总往亭长腰间的文书瞟,那慌张模样,哪里是避乱?分明是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