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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桩怪事(1 / 2)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扑进学堂,林邑川握着毛笔的手突然顿住。

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他望着阿福与赵家小姐围在窗边,争论着上个月转学的王家少爷究竟带了多少本珍本书籍离开,却突然惊觉——自李若蘅踏入北境寒渊那日起,同窗们竟从未提起过这个名字。

“林邑川,你发什么呆!”夫子的戒尺重重敲在讲台上,惊飞了梁间筑巢的麻雀。

少年慌忙起身,目光扫过熟悉的面孔:阿福啃着麦芽糖,腮帮子鼓成仓鼠;

张二柱抠着墙皮,在砖缝里寻找蛐蛐;

就连总爱较真的赵家小姐,此刻也正对着新得的胭脂盒出神。

这些与往常无异的画面,却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

当夜挑灯夜读时,《千家诗》里的句子突然刺进眼帘。

林邑川猛地合上书卷,烛火被气流冲得剧烈摇晃——那是李若蘅最爱的诗句,也是她在课堂上吟诵后,引得夫子抚掌赞叹“有林下之风”的句子。

记忆中少女清冷的声线与夫子的喝彩声重叠,他却惊觉同窗们当时的反应竟如蒙着层薄雾,模糊得可怕。

三日后的晨课,夫子正讲解《岳阳楼记》。

林邑川举起手时,掌心沁出薄汗:“夫子,这‘先天下之忧而忧’,倒让学生想起有学友曾说,心怀苍生者,当如……”话音戛然而止。

学堂里骤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枯叶坠地的声响,夫子捻须的动作僵在半空,阿福咬碎麦芽糖的脆响格外刺耳。

“咳咳。”夫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珠避开少年探究的目光,“莫要东拉西扯,专心课业。”

他转身板书时,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林邑川后知后觉地发现——李若蘅留下的那张书桌,不知何时已被挪到了角落,桌面被磨得发亮,却再不见半道少女曾刻下的诗句痕迹。

林邑川故意将泛黄的《诗经》摊在阿福眼前,指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句子笑道:“突然想起,咱们学堂可曾来过这般灵秀的女同窗?”

阿福正往嘴里塞着烤红薯,闻言愣住,红薯屑簌簌落在书页上:“你说胡话呢?除了赵家小姐,几时见过旁的灵秀女学生?”

他凑近林邑川额头,“莫不是雕刻伤了脑子?”

赵家小姐抱着新编的《闺阁训诫》路过,林邑川状似无意地拦住她:“听闻有位李姑娘,擅作璇玑诗,与你可有往来?”

少女秀眉微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角烫金花纹:“公子说的,倒像是话本里的故事。”

她匆匆离去时,绣鞋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

林邑川不甘心,决定换一种方式继续试探。

午休时,他故意坐在王三旁边,低声问道:“王三哥,你还记得去年,那位穿着月白襦裙、常坐我们后排的姑娘吗?她诗词写得极好。”

王三一愣,随即摇头:“哪来的姑娘?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那个姓李的,李若蘅。”林邑川加重语气。

王三皱眉,似乎有些困惑:“李若蘅?没听说过。咱们学堂什么时候有过姓李的女学生?”

林邑川心头一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又去问孙秀才,这位平日最喜谈论文坛轶事的同窗,此刻却露出疑惑神色:“李若蘅?你是说前年考中秀才的那个李家小子吧?”

“不,是女子。”林邑川急切地纠正。

“哎哟,你这是魔怔了吧?”孙秀才拍了拍他肩膀,“哪有什么女子叫李若蘅?我记得你以前倒是有个表妹叫这名字,是不是想她了?”

林邑川哑口无言,心中翻江倒海。

难道……李若蘅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

可那些记忆如此真实——她和自己一起玩耍、一起春游……

他不敢再想下去。

放学时分,林邑川故意拖延到最后,待学堂只剩夫子收拾教案。

他捧着课业走近,装作苦恼道:“学生近日读《滕王阁序》,忽觉‘落霞与孤鹜齐飞’一句,与从前同窗说的‘寒江映月碎琼飞’意境相通……”话未说完,夫子握着狼毫的手猛然收紧,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黑斑。

“荒谬!”苍老的声音在空荡的学堂炸响,夫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年,“此等鬼话从何听来?莫要被山野怪谈迷了心智!”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节因用力攥着戒尺而发白。

林邑川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

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李若蘅,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暮色沉沉,林邑川从学堂走出时,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正被乌云吞没。

他低着头,踩着满地银杏叶,脚步缓慢而沉重。学堂的铜铃随风轻响,叮咚声中,他恍惚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林川,你看这句‘月落乌啼霜满天’,是不是很是贴合现场景呢?”

那是李若蘅的声音。清亮、温柔,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

他们从六到九岁,一天几乎都在一起玩耍,那时她住在镇西角的一座院子里。

那院子不小,种满了花花草草,窗前还挂着一串风铃,风起时叮当作响。

她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疯跑打闹,而是喜欢坐在石阶上看书,有时还会教林邑川念诗。

她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

“你说这些字多像画啊。”她曾指着一本泛黄的《千家诗》,笑眯眯地说,“每个字都藏着一幅画。”

林邑川当时不懂,只是觉得她讲得有趣。

于是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沙地上用树枝写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描。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放学路上,林邑川特意绕道走过了李若蘅家的老宅。

那里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原本挂满紫藤的月洞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灰扑扑的青砖墙,墙上裂痕斑驳,缝隙里钻出几根枯黄的狗尾草,随风摇晃,像是无声的嘲笑。

他站在院外,望着那扇陌生的窗户。

从前那里挂着素白的窗纱,阳光透过纱布洒进来,照得李若蘅的脸庞柔和又安静。

可现在,窗纸早已发黄,糊着几张破旧的草纸,风吹过时哗啦作响,像谁在低声哭泣。

林邑川轻轻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忽然想起,自从去年李若蘅去了北境寒渊后,就没有再回来。

起初他还常常去她家门口张望,盼着能再见她一面。

可渐渐地,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个女孩的存在。

可现在,连这些回忆都像风一样飘散了。

他站在李家旧宅前,望着那株老梅树。

树还在,枝干依旧苍劲,只是没了花。

从前每到春天,李若蘅都会剪下几枝插在瓶里,摆在窗台上。

“梅花开得最冷的时候,才是最美的。”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

林邑川伸手摸了摸树干,粗糙的触感提醒他这不是梦。

可当他抬头时,却发现树下什么也没有——没有石桌,没有砚台,也没有山茶花。

仿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一阵风吹来,卷起几片枯叶,落在他的肩头。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李若蘅的模样:

扎着简单的发髻,穿着月白襦裙,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站在风中,轻轻吟诵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那是她最喜欢的诗句。

可当林邑川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院落。

他后退几步,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难道……那些与李若蘅相处的日子,真的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还是说,有人故意抹去了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