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吆喝,那些刚刚投降的青州俘虏们,也不管什么脸面,端着碗蹲在地上狼吞虎咽。他们一边吃,一边还要扯着嗓子冲城上喊:
“二顺子!我是你三叔!别守了!张将军都被炸成灰了!快下来吃肉吧!真香啊!”
“王老四!这盘龙山的大爷们不杀俘虏!给肉吃!你个傻子还守个屁啊!”
这一声声带着乡音的呼喊,比那一堆燃烧的旗帜更具杀伤力。
城墙上的守军开始骚动。有人偷偷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有人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城下的火光。
“闭嘴!都给我闭嘴!”
刘成拔出佩剑,疯狂地砍着垛口,“那是妖言惑众!谁敢信,我砍了他!”
可是,没人理他。
就连他身边的亲兵,眼神里也透着一种看死人的冷漠。
“大人,咱们……完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守备副将声音干涩,“张猛全军覆没,城里只剩下不到一千老弱病残。粮库是空的,人心也散了。这城,守不住。”
“守不住也要守!”
刘成猛地转过身,剑尖指着副将的鼻子,面目狰狞,“我是朝廷命官!我是青州牧!我手里还有圣旨!周辰不敢杀我!他若是敢攻城,那就是造反!朝廷大军迟早会来剿灭他!”
副将看着这个已经陷入癫狂的上司,默默退了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没说话。
朝廷大军?
现在北方边境烽烟四起,朝廷连京城的安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兵来救一个已经烂透了的青州府?
就在这时,城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男人,终于走出了中军大帐。
周辰并没有穿盔甲,只是一身青衫,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护城河边,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盘清蒸鲈鱼,一壶好酒。
“刘大人。”
周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刘成耳中,“听说你喜欢吃鱼。这鱼是刚从长河县捞的,还是活的。今晚这顿宵夜,我请你。”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遥遥举杯,然后洒在地上。
“这是敬你小舅子的。”
接着又倒一杯。
“这是敬张猛的。”
最后一杯,他一饮而尽。
“这一杯,是给你的送行酒。”周辰摔碎酒杯,抬头看向城楼上那个渺小的身影,目光如刀,“明日辰时,若不开城投降,鸡犬不留。”
说完,他转身就走,根本没给刘成任何回话的机会。
咚!
随着周辰转身,身后的一百架黑狼卫重弩同时扣动扳机。
一百支燃烧的火箭腾空而起,却并没有射向城头,而是精准地射在了城门楼上的牌匾上。
噼里啪啦。
那块写着“青州府”三个烫金大字的百年牌匾,瞬间被火焰吞噬,在众人的注视下,轰然坠落,摔得粉碎。
“啊——!”
刘成惨叫一声,仿佛被射中的是他的心脏。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大人!大人晕过去了!”
城楼上一片大乱。
但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刘成的死活。所有的军官、士绅、甚至是衙役,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天辰时。
那是最后的期限。
而在城墙的阴影里,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城头,向着城东的孙记铁铺摸去。那是白玉霜埋下的暗桩,也是打开这座坚城的最后一把钥匙。
这一夜,青州府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