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姐姐心善。苏家那是舍不得吏部尚书的权势,指望着靠女儿固宠呢!可惜啊,算盘打错了地方。”
流言愈传愈盛,版本也愈发多样,但核心都指向一点——丽妃苏晚晴,身有隐疾,极难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锦绣宫。
苏晚晴气得摔碎了手边最爱的那套雨过天青瓷茶具,脸色铁青:“是谁?!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本宫撕了她们的嘴!”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娘娘息怒!都是些无稽之谈,定是有人嫉妒娘娘恩宠!”
“无稽之谈?”苏晚晴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恐慌与愤怒。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李太医虽未明说,但那委婉的言辞和常年不断的汤药,早已让她心生不安。如今这层遮羞布被人狠狠掀开,她只觉得无比难堪和恐惧。
“去!去给父亲传信!让他想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
然而,流言如风,如何能堵?越是压制,反而传播得越快,也越显得心虚。
养心殿内,萧昱批阅奏折的间隙,揉了揉眉心。大太监李德全悄步上前,为他换上一盏新茶。
“皇上,歇息片刻吧。”
萧昱“嗯”了一声,随口问道:“后宫近日可还安宁?”
李德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回皇上,六宫倒也平静。只是……近日有些关于丽妃娘娘的……闲言碎语。”
“哦?”萧昱端起茶盏,并未太在意,“她又惹什么事了?”
“倒也不是惹事。”李德全斟酌着用词,“是说……丽妃娘娘凤体似乎有些……孱弱,恐于子嗣有碍。老奴已下令严禁宫人议论,只是……这言语之风,向来难禁。”
萧昱端茶的手顿在了半空。
子嗣有碍?
他放下茶盏,脸色沉了下来。他宠幸苏晚晴,一是因其年轻颜色好,二是为了平衡苏承翰的势力。但若她真的难以生育……一个无法孕育皇子的妃嫔,其价值便要大打折扣。尤其是在当前,北狄隐患未除,朝局仍需稳固之际,他更需要的是能为他诞下健康皇嗣、稳固国本的妃嫔。
他想起了沈如晦。虽也曾“失子”,但太医院再三保证其身子已调养妥当,于生育无碍。且她聪慧,能为他分忧,沈家更是满门忠烈……两相比较,孰轻孰重,瞬间在他心中有了分晓。
“朕知道了。”萧昱挥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下去吧。”
李德全躬身退下。
自那日后,皇帝翻丽妃牌子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即使偶尔召见,也多是说说话,赏些东西,留宿的次数屈指可数。锦绣宫门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再不复之前的车马喧嚣。
苏晚晴明显感受到了皇帝的疏远,她试图撒娇卖痴,挽回君心,却只换来皇帝更深的疲惫与不耐。
一次宫宴上,苏晚晴精心打扮,试图吸引皇帝注意,却见皇帝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沈如晦低声交谈,讨论着边境驿道修建之事。沈如晦依旧素雅,只簪着那支羊脂玉簪,言谈间从容镇定,与她那边的热闹浮华形成鲜明对比。
宴会散后,皇帝甚至未曾看她一眼,便与沈如晦一同起驾离去。
苏晚晴独自站在空旷的殿宇中,看着那对远去的背影,华服美饰掩盖不住脸上的惨白与绝望。她终于明白,那看似无形的流言,已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断了她赖以生存的帝王恩宠。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沈如晦……一定是你……”她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淑宁宫内,烛火通明。
沈如晦听完阿檀关于锦绣宫近况和丽妃反应的禀报,神色淡然,并无丝毫得意。
“娘娘,丽妃如今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阿檀语气轻快。
“未必。”沈如晦轻轻摇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苏晚晴性子骄纵,受此打击,未必肯甘心认输。苏承翰和林家,更不会坐视棋子就此沦为弃子。”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初夏的晚风带着花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凝重。
“告诉我们在锦绣宫和吏部的人,加倍小心,留意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尤其是……丽妃,她若走投无路,很可能会做出些疯狂之事。”
“是,娘娘。”
沈如晦抬手,指尖拂过发间的玉簪。扳倒一个丽妃,不过是权谋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前朝后宫的迷雾依旧浓重,北狄的威胁、林家的野心、皇后的余党……都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而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步步为营。
她想起萧珣近日密信中提及,边境似有异动,北狄残余与西羌联络愈发频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深宫,从来都不是安逸的港湾,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