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合,青篷马车载着熟睡的秦昭,悄无声息地驶回咸阳宫。
街市的喧嚣与烟火气被厚重的宫门缓缓隔绝在外,殿宇的肃穆与宁静重新笼罩下来。
嬴稷将女儿轻轻抱下马车,交给早已等候的乳母嬷嬷,示意她们小心安置。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儿被抱向内殿的小小身影,深邃的目光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萧皇后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她能感受到丈夫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不同于往常的、带着某种审视与权衡的沉寂。
“陛下?”她轻声唤道。
嬴稷缓缓收回目光,转向皇后,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踱步到殿廊下,望着天际最后一抹绛紫色的霞光。良久,他才低沉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
“皇后,你今日也看到了。昭儿之心,赤诚通透,能见微知着,能体察生民之苦乐。此乃……天赋,亦是异数。”
萧皇后心中一紧,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却不敢深想。
嬴稷继续道,仿佛在梳理自己的思绪:“朕之皇子,或敦厚有余而锐进不足,或聪颖却失于宽仁,或……皆非能承此大变革之世、开万世之新局者。”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然昭儿不同。她得天所钟,屡献奇物于国大有裨益;她心思灵巧,于算学格物一点即通,常有惊人之见;
更难得的是,她虽居深宫,却似与宫墙外的烟火人间有着天然的联结,知其冷暖,懂其喜忧,这恰是为君者,最不可或缺,却也最难修得的‘仁心’。”
“陛下!”萧皇后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丈夫心中那惊世骇俗的念头,不由失声,凤眸中满是震惊与忧虑,“昭儿她……终究是女子!且年方十岁,童心未泯,如何能担得起……”
“朕知道。”嬴稷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并未说即刻便要如何。储位之事,关乎国本,岂能轻议?”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看向寝殿的方向,那里有他刚刚度过十岁生辰的女儿。
“朕只是说,”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剖白着自己的野望与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