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尼声音适时响起:“见否?此乃汝未平之气,未明之心所化之相。非镜中有物,是汝心中有尘。”
少年包拯凛然,依先前所传心法,收敛心神,意守丹田,调和呼吸。渐渐地,那股燥热平息,呼吸平顺。再看那镜中,扭曲景象已如涟漪消散,恢复一片朦胧的混沌,唯觉心神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清明。
记忆的潮水缓缓退去。静室中的包拯,不知不觉间,已依照少年时所学的“守心映照”之法,脊柱自然挺直,双手虚结印契置于脐下,呼吸由粗重渐渐变得深、长、细、匀。
他不再强行驱散杂念,而是如同一位冷静的旁观者,内观着那些纷乱的思绪、愤怒、不甘与悲伤,如同看镜中幻影,任其生灭,不迎不拒。
意念轻轻守护着下丹田那片“鼎炉”之地。初时只觉一片虚空冰冷,仿佛狱中的寒气已浸透骨髓。但他谨记“勿忘勿助”,只是静静观照。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片绝对的虚静与专注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意,如同寒冬过后,冻土下第一缕挣扎而出的草芽,自脐下丹田悄然萌生。
不是炽热,只是一点温存。
与此同时,他因思虑过度而一直紧绷的眉心(上丹田,性火所在),竟微微松弛,带来一丝清明的松快感;胸口(中丹田,气火所居)那股因愤怒和压抑而生的憋闷,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气息开始柔和地流转。
三昧真火,在他信念崩塌、身心俱疲的至暗时刻,竟以这样一种内敛而本然的方式,被重新体验到。
包拯没有睁眼,嘴角却泛起一丝久违的、带着苦涩与了悟的弧度。他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抓,仿佛要握住那记忆中“青鸾”宝镜的触感。
“云虹师父……青鸾镜……”他低声喃喃,“原来,您早已告诉我……真正的清明,不在于看清对手,而在于……照见自己。”
外界的棋局依旧凶险,权力的规则依然冰冷。但此刻的包拯,在回忆起的古老心法与那方朦胧宝镜的指引下,于身心废墟之中,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内观自照、重新生火的支点。
他不再是那个只依靠外部律法光芒的“青天”,开始尝试点燃自己身内的“鼎炉”,以三昧真火,煅烧出一颗能够直面一切黑暗与混沌的……不动心。
长夜未尽,但守夜人的心中,已自行点亮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