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便去了城南的院子。院子不小,虽有些旧,但格局方正,房屋结实,水井、灶台都是现成的,后院也宽敞,足够晾晒药材。沈清辞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十分满意。
“这里离铺子不远,送货方便。院子也清净,适合做工坊。”她已经开始规划哪里做库房,哪里砌灶台,哪里做包装间了。
“你喜欢便好。”陆景珩见她高兴,也笑了,“我让阿福找工匠,按你的要求修缮改造。”
“嗯!”沈清辞点头,又想起周老信里提到的竞争,“等工坊弄好了,咱们得有些‘独门秘方’才行。不能老是茯苓糕、阿胶枣,得推陈出新!”
正说着,阿福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奇怪:“少爷,姑娘,外面有个人,说是‘百味斋’的东家,想拜会姑娘。”
“百味斋?”沈清辞和陆景珩对视一眼,这是京城另一家有名的点心铺子,以做工精细着称,但并非药膳。他来找她做什么?
“请进来吧。”沈清辞道。
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穿着绸衫、满面红光的胖子,一进来就拱手笑道:“这位便是陆少夫人吧?久仰大名!鄙人姓钱,是百味斋的掌柜。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钱掌柜客气了,请坐。”沈清辞还礼,心中警惕。
钱掌柜坐下,寒暄两句,便切入正题:“听闻少夫人的五味轩要扩大经营,还要建专门的工坊,真是年轻有为啊!鄙人今日前来,是想……谈桩合作。”
“合作?”沈清辞不动声色。
“正是!”钱掌柜笑道,“少夫人的药膳名声在外,尤其是那几样点心,供不应求。我们百味斋呢,别的不敢说,这制作点心的手艺、还有这销售的门路,还是有一些的。您看……能否将您那茯苓糕、阿胶枣的方子,转让给我们?或者,由我们百味斋来代工生产,挂上五味轩的牌子,利润嘛,好商量!”
原来是看中了配方,想摘桃子,或者分一杯羹。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笑:“钱掌柜好意心领了。只是这药膳方子,乃师门所传,关乎疗效,不敢轻易外泄。至于代工……”她顿了顿,“五味轩的招牌,靠的就是真材实料和独特的火候手法,暂时还没有与人合作的打算。”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少夫人,话别说这么满嘛。这做生意,讲究的是互利共赢。您一个人,又能做多大?与我们百味斋合作,借着我们的渠道,您的药膳才能卖得更远,赚得更多不是?”
陆景珩在一旁淡淡开口:“钱掌柜,五味轩如何经营,我们自有考量。不劳费心。”
钱掌柜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干笑两声:“既如此,那鄙人就不打扰了。不过,少夫人,这京城生意场,水深着呢,单打独斗,可不容易。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阿福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瞧他那副嘴脸,分明是看咱们姑娘生意好,眼红了!”
沈清辞倒不生气,反而笑了:“看来周老信里说的竞争,已经开始了。这是看我们年轻,想趁机压价,捞好处呢。”
陆景珩眼神微冷:“跳梁小丑,不必理会。只是,日后这类事情恐怕不会少。配方保密、工匠忠诚,都需格外留意。”
“嗯,”沈清辞点头,“正好提醒了我们。工坊的人手,必须找绝对信得过的。配方关键步骤,我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钱掌柜的出现,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湖面,提醒他们前路并非坦途。但这并未打击到沈清辞,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傍晚回到府中,沈清辞又钻进了小书房,对着图纸和药材样本写写画画,连晚饭都是匆匆扒拉了几口。陆景珩催了几次,她才不情愿地放下笔。
熄灯躺下,沈清辞却毫无睡意,脑子里还在转着工坊流程、新配方试验。她翻了个身,小声说:“景珩,你睡了吗?”
“还没。”陆景珩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又在想工坊的事?”
“嗯,”沈清辞往他身边靠了靠,“我在想,工坊光做现有的几样太单一了。得有些镇店之宝,别人轻易模仿不来的。我今日看了周老送的西域香料图谱,里面有几样,或许可以试试和传统药膳结合……”
她嘀嘀咕咕说着自己的设想,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竟是说着说着睡着了。
陆景珩在黑暗中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他知道,她的“立业”之路刚起步,未来必有风雨,但只要她在身边,这般充满活力地朝着目标努力,他便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
然而,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那位悻悻离去的钱掌柜,回到铺子后,并未死心。他沉吟片刻,对心腹伙计低声吩咐道:“去,给‘回春堂’的赵管事递个话,就说……五味轩的沈娘子,手里恐怕有不少宫里头流出来的好方子,如今正要建工坊,大肆扩张呢。问他……有没有兴趣‘合作’一下?”
伙计会意,悄然退下。夜色中,似乎有暗流,开始向着刚刚起步的“五味轩”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