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石那突如其来的、如同急雨敲窗般的密集震动,将沈清辞从浅睡中猛地惊醒!她一把抓起枕下温热的石头,心脏狂跳。这震动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急促、剧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仿佛另一端的人正在拼命传递着什么极其重要的讯息!
是齐太医!他那边一定出了大事!
沈清辞立刻披衣坐起,屏息凝神,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掌心,努力感受那震动中蕴含的节奏。长震、短震、急促的连震、停顿、再长震……这节奏混乱而激烈,似乎传递者处于极度紧张或危险的状态,难以维持平稳的编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根据静玄师太教过的简易对应法则,仔细分辨。长震可能代表“危”、“急”,短震可能是“避”、“离”,那急促的连震呢?是“速”?还是“逃”?组合起来……“危急,速离”?还是“危险,避祸”?
信息太过模糊急促,难以准确解读,但其中蕴含的警报意味却清晰无比!齐太医在示警!有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可能是冲着他,也可能是……冲着她来!
沈清辞不敢怠慢,立刻下床点亮油灯,铺开纸笔,快速记下震动的节奏模式,并写下自己的初步解读:“戌时三刻,石鸣急,似示警,疑有大变故,或危及己身。”她将纸条折好,塞入一个细竹管中。这是柳烟留给她的紧急联络方式,将竹管放在后院墙角特定的砖缝下,柳烟自会取走。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按照约定放好竹管,又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视,才退回房中。此刻她睡意全无,坐在桌边,心神不宁地摩挲着子母石。石头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冰冷的触感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齐太医身处州府核心,消息灵通,连他都如此紧急示警,可见事态之严重。是京城清查“暗香阁”的行动遇到了反扑?还是州府这边潜伏的敌人有了新动作?会不会与那个绸缎庄管事、鸟市的生面孔有关?危险是针对五味轩,还是针对她个人?
各种猜测在脑中翻腾,让她坐立难安。她走到窗边,望向漆黑寂静的街道,只觉得那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伺。
这一夜,沈清辞几乎无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合眼片刻。
清晨,五味轩照常开门。沈清辞强打精神,面上不露异样,照常处理铺务,但暗中却让清风和白芷更加留意进出客人的言行举止,尤其是生面孔。她自己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每一位顾客。
上午平静度过。午后,柳烟的身影如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院,仿佛只是例行巡查。但她递给沈清辞一个眼神,示意有事要谈。
沈清辞会意,借故将柳烟引入内间,关上房门,急切地问道:“柳姑娘,昨夜……”
柳烟神色凝重,压低声音:“姑娘所料不差。家师昨夜传讯,京城那边出了大变故!清查‘暗香阁’的行动,拔除了几个据点,却意外牵扯出了一条更大的线,指向宫中一位早已失势但余威犹存的太妃娘家!对方狗急跳墙,反扑极为猛烈,不仅在京中制造混乱,更可能下令外围势力不惜一切代价清除隐患、转移视线!州府这边,我们之前盯住的几个可疑地点,昨夜都有异常人员流动,似在紧急转移或销毁证据!”
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宫中太妃?清除隐患?难道……他们会对我们动手?”
“极有可能。”柳烟点头,“家师判断,对方很可能已经察觉到姑娘与此次清查的间接关联,加之姑娘近日名声鹊起,又屡次破坏其计划(指周娘子一事),很可能将姑娘视为需要拔除的‘隐患’之一。尤其姑娘这五味轩,药膳往来复杂,极易被栽赃陷害!家师紧急示警,便是让姑娘即刻准备,以防不测!”
“即刻准备?”沈清辞心一沉,“如何准备?”
“两件事。”柳烟语速加快,“第一,铺子内所有药材、食材,立刻进行彻底清查,尤其是近期新进的货物,任何不明来源、性状可疑之物,一律妥善处理,绝不能留!第二,姑娘及主要伙计,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重要物品随身携带,一旦有变,立刻从后院密道离开,我会在外接应!”
沈清辞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立刻点头:“我明白!这就去办!”她顿了顿,担忧地问,“齐老先生那边……可还安全?”
柳烟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但语气坚定:“家师自有安排,姑娘不必担心。眼下护住姑娘和五味轩的周全,便是对家师最大的助力。”她拍了拍沈清辞的手臂,“姑娘莫慌,我们早有预案。按计划行事,未必会到最坏那步。”
柳烟走后,沈清辞立刻召集清风、白芷、常山和陶妈到内室,神色严肃地将柳烟告知的紧急情况简要说明(隐去了齐太医具体信息),要求大家立刻依言行动。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什么?有人要陷害咱们?”清风吓得脸色发白。
常山握紧拳头:“谁敢来捣乱,我跟他们拼了!”
白芷比较冷静:“姑娘,我们听您的,该怎么做?”
陶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可怎么是好……”
沈清辞压下心中慌乱,镇定指挥:“常山,你立刻带人仔细检查库房和前堂所有药材、食材,尤其是近期送来的,一袋一罐都不能放过,发现任何不对劲的,立刻悄悄拿到后院烧掉!白芷,你核对所有账目和进货单,看看有无来历不明的记录。清风,你帮着常山,同时留意前堂客人,有可疑之人立刻告诉我。陶妈,你检查厨房所有角落,确保干净。动作要快,但要自然,不能惊动客人!”
众人领命,立刻分头行动。沈清辞自己也来到前堂,一边如常接待顾客,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她注意到,今日街面上似乎比往常多了些陌生的货郎和闲汉,眼神时不时瞟向五味轩的方向。
约莫一个时辰后,常山悄悄过来,脸色难看:“姑娘,库房角落里发现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不是咱们的药材,闻着有股怪味,藏在装茯苓的麻袋
沈清辞接过,小心打开一角,里面是一种暗红色的粉末,带着一股刺鼻的腥甜气,与她之前见过的任何药材都不同!她心中骇然,这分明是栽赃之物!若被官府搜出,百口莫辩!
“处理掉!立刻!小心别让人看见!”她低声道。
常山点头,迅速将纸包揣入怀中,转身去了后院。
又过了一会,白芷也来回禀:“姑娘,账目无异常,但……但我核对货单时发现,三天前‘济仁堂’送来的那批红枣,送货的伙计好像不是往常那个老李,是个面生的年轻人,当时说是老李病了替工……”
沈清辞心中一凛!济仁堂是齐太医关联的药铺,一向可靠,竟也被渗透了?还是对方假冒名义?那批红枣她检查过,并无问题,但送货人的变化却是个危险信号!
“我知道了。白芷,你去把剩下的红枣单独拿出来,我亲自再查一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傍晚时分,五味轩快要打烊,店里没什么客人了。清风正在擦拭柜台,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个不小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