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呼吸有些粗重。
欧辰的问题像针一样扎在他混乱的思绪里。
他陷进去了?
陷进林晚?
这认知本身就像一场地震。
欧辰没等他回答,继续用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剖析:
“听着,顾衍。‘陷进去’从来不是坏事,至少比你在你自己挖的那个深渊里当个麻木的怪物强。
但问题是,你陷进去的,是她身上那种‘真实’吗?
一种你被林薇那个婊子骗怕了之后,就再也不相信、却又在骨子里无比渴望的东西?
那种……恐惧是真的,绝望是真的,恨是真的,连那点可怜的、不肯完全低头的倔强也是真的?”
欧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怜悯,
“这‘真实’刺痛了你,因为它让你想起自己有多虚假,也吸引了你,
因为它像毒品一样让你这个深渊困兽感到一丝活着的……感觉?
对吧?
承认吧,你怕了。
你怕她看穿你暴戾西装下的空虚,怕她不是那些拜金女让你的掌控游戏变得像个笑话,
更怕……你这头习惯了当猎人的野兽,反被‘猎物’那点可怜巴巴的真实和挣扎,给……俘获了心。”
最后几个字,欧辰说得极慢,带着致命的穿透力。
“……闭嘴!”
顾衍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被彻底戳穿的狼狈和暴怒,却无法掩饰那一丝动摇。
欧辰的话像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混乱表象下的脓疮和隐秘的渴望。
他陷进去了。
陷进了那个叫林晚的女人,用恐惧、绝望、倔强和一丝他无法掌控的“真实”,
亲手为他挖掘的……更深的、未知的深渊。
这认知让他既愤怒于自己的失控,又涌起一种近乎绝望的宿命感,
仿佛他精心构筑的防御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他烦躁地松开几乎被扯坏的领带,走到书桌旁,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拿起那把他惯用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指甲钳。
手指无意识地、近乎神经质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这熟悉的声音,曾是他掌控和惩罚的象征,是他施加恐惧的序曲,
此刻却无法带来丝毫掌控感,反而像在嘲笑他的混乱和……沦陷。
“……欧辰,”
顾衍的声音更低,更沉,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疲惫和认命般的沙哑,
“……我该怎么办?”
这句近乎示弱的询问,在这个弥漫着雪松冷杉气息的、风暴过后的书房里,
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扭曲而致命的转折点的彻底降临。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猎人,
他成了自己“猎物”的俘虏,在名为“林晚”的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欧辰,”
顾衍的声音更低,更沉,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疲惫和认命般的沙哑,
“……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欧辰沉默了几秒。
顾衍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摇晃着酒杯,眼神却锐利如鹰。
欧辰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偏执,他的骄傲,
以及那被林薇彻底摧毁后又被他用扭曲规则强行封住的伤口。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