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那个刚刚引发他滔天怒火又让他陷入前所未有混乱的女人。
书房里弥漫着未散的雪松冷杉气息,混合着暴戾的余温,像一片劫后的战场。
顾衍没有回到书桌后。
他烦躁地在昂贵的地毯上来回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
发出沉闷压抑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自己混乱的心跳上。
刚才强行压下的怒火并未熄灭,
反而与某种更尖锐、更陌生、更令人恐慌的情绪在胸腔里左冲右突,
激烈地撕扯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让他无法平静,甚至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烦躁。
他停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映不出他此刻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
他烦躁地一把扯松了原本一丝不苟的领带,昂贵的丝质领带此刻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在颈间。
他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刚结束通话的界面。
他没有立刻拨回去,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名字,仿佛想从中找到破解眼前这团乱麻的密码。
指尖无意识地、近乎神经质地划过冰冷的屏幕,留下模糊的汗渍。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叫林晚的女人,她怎么敢?!
她竟然敢抱着那些可笑的“礼物”冲进来抵债?
她怎么敢用那双盛满了恐惧却依然燃烧着最后一丝倔强的眼睛看着他,说出“卖身”两个字?!
“卖身”……
这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早已被林薇扭曲的认知里,
带来一阵阵尖锐到骨髓的刺痛和一种……被亵渎的暴怒!
他见过太多为了钱不择手段、自甘堕落的女人,
她们说出这种话他只会觉得肮脏和理所当然,甚至是他“规则”内允许的、用以证明她们卑贱的佐证。
可为什么……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会像点燃了炸药桶?
会让他如此失控?
如此……难以忍受?
仿佛她亲手把他精心构筑的、用以报复和掌控的冰冷世界,
撕开了一道丑陋的口子,露出了里面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空洞。
她假笑的样子让他腻烦作呕,像戴着廉价的面具,虚假得令人作呕。
可她刚才那副豁出一切、带着孤注一掷的挑衅疯狂、
最后又在他暴怒下惊恐崩溃到极点的真实模样……那双眼睛里瞬间熄灭的光,
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却像最烈的酒,混合着苦涩的毒,
烧灼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留下一种灼心蚀骨的陌生感觉。
这感觉让他既想毁灭她,又想……抓住那瞬间的“真实”。
“离我远点……”
他喃喃地重复着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对欧辰说的话,
试图用这个冰冷的命令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墙,把那个引发混乱的源头彻底隔绝。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更清晰、更让他烦躁不安甚至恐慌的声音在尖锐地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