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对话在营地各处低声进行着。
各连的指导员、政工干部们立刻行动起来,穿行在战士中间,压低声音,耐心地做着思想工作。
“同志们,困难是暂时的!咱们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闯过?”
“想想牺牲的战友,咱们活着的人,有啥资格喊委屈?”
“国民党就这德性,咱们不靠他们,靠自己!总部和兄弟部队肯定会想办法!”
“都把精神头打起来,别让友军看了咱们的笑话!咱们独立旅,丢不起那人!”
道理大家都懂,但现实的窘迫和那股无形的轻视,依旧像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夜深了,篝火渐渐微弱下去。
除了警戒哨兵,大部分战士都蜷缩在简陋的避风处,相互依靠着,试图在湿冷中获取一点点暖意,进入短暂的睡眠。
鼾声、磨牙声、伤病的呻吟声,以及远处隐约的炮火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丁伟和刘文英没有休息。
他们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巡视着营地。
在一处背风的石崖下,几个还没睡着的战士正围在一起低声议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凭啥啊?咱们也是来打鬼子的,就因为他们装备好,就看不起人?”
“那米是人吃的吗?子弹都不给对的,拿什么跟鬼子干?”
“我看啊,他们就是怕咱们打了胜仗,抢了风头!”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湘北跟鬼子拼呢,死也死个痛快!”
丁伟的脚步在阴影处停下,静静地听着。
刘文英想上前阻止,被他用眼神制止。
直到战士们发泄完,渐渐沉默下去,丁伟才和刘文英默默离开,走向下一处。
“老刘,都听到了?”丁伟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平静。
“听到了。”
刘文英叹了口气,
“士气可用,但这口气憋久了,也伤身。”
“伤身?”
丁伟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夜风中显得有些瘆人,
“憋不坏!老子带的兵,没那么娇气!”
他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第六战区防线方向那偶尔划破夜空的探照灯光柱,目光锐利如鹰。
“他们看不起咱们这身破破烂烂,看不起咱们这些‘杂牌’装备。”
“他们按着补给,拖着时间,想把咱们晾在这后方,当个摆设。”
“好啊,真好。”
丁伟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刘文英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老丁,你有想法了?”
“想法?”
丁伟转过头,篝火的余烬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冰冷的火焰,
“人家把台子都搭好了,戏码也安排上了,咱们要是不唱一出,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意?”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
“通知魏和尚,他的侦察营,从明天起,化整为零,全部给我撒出去。
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友军的哨卡。
我要知道对面鬼子的一切:兵力部署、火力配置、物资囤积点、巡逻规律、指挥官习性,越详细越好!”
“告诉张大彪、赵磊、周健林,抓紧时间整顿部队,恢复体力。
武器不行,就练战术、练配合、练土工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