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晚膳后总是热闹的,尤其今天张叔做了桂花糕当甜点,连巡逻的士兵都忍不住多在院外站了会儿。苍棱捧着个空盘子,舔了舔指尖的糖渍,突然一拍大腿:“闲着也是闲着,来玩‘你唱我猜’吧!一人唱曲一人猜,猜对多的组赢!输的……”他眼珠一转,指着院角的大水缸,“负责给全院的花浇水,浇到明天天亮!”
黑风立刻拉着罗峰组队,拍着胸脯保证:“我跟小罗默契十足!上次猜拳他都能赢我,这游戏肯定没问题!”罗峰红着脸摆手:“黑风哥,我五音不全,怕是唱不好……”
雪儿坐在我对面,手里还捏着半块桂花糕,银白的发丝沾了点糖霜,像落了片雪花。她冲我眨眨眼:“爸,咱们一组?我唱你猜,或者你唱我猜都行。”
“你唱吧,”我笑着帮她擦掉嘴角的糖渍,“你爸五音比黑风的斧头还钝。”
黑风在旁边嚷嚷:“青木瓜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唱歌可好听了!上次营里联欢,我一首《战龙海》听得全军落泪!”说着就扯开嗓子嚎了两句,震得窗棂都嗡嗡响,惊飞了院外槐树上的麻雀。
游戏开始,黑风自告奋勇先唱。他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唱起来:“两只翅膀呼呼扇,专吃虫子和庄稼,早上起来喔喔叫——”
罗峰立刻举手:“是鸡!”
“答对!”黑风得意地拍他肩膀,“看吧,默契!”
轮到苍棱和李将军一组,苍棱唱的是《龙海渔歌》的调子,却把词改成了“圆滚滚,滑溜溜,藏在泥沙里,掀开石头就跑走”。李将军沉吟片刻:“是泥鳅。”苍棱吹了声口哨:“不愧是老搭档!”
轮到我们时,雪儿放下桂花糕,清了清嗓子。她没像别人那样唱儿歌,反而哼起了段极轻柔的调子,像晚风拂过芦苇荡,只轻轻吐出几个字:“一节节,往上爬,雨天里,把花扎。”
我几乎没犹豫:“爬山虎。”
雪儿眼睛亮了亮,点头笑:“对了。”
黑风不服气:“这太简单了!换难的!”
第二轮换了规矩,不许唱词,只能哼曲调猜歌名。黑风哼起《练兵谣》,调子跑得到处都是,罗峰猜了三次才蒙对;苍棱哼《凯旋曲》,李将军一听就答上来,毕竟是一起打过硬仗的,连呼吸都透着默契。
轮到雪儿,她没哼军营里的曲子,反而哼了段极轻快的小调,像溪水叮咚,带着股江南的软意。我愣了愣,这调子有点耳熟——是五年前她在内陆历练时,听街边小贩唱的《采莲歌》。
“《采莲歌》。”我刚说完,雪儿就用力点头,眼底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
黑风听得直挠头:“这啥曲子?我咋从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雪儿笑着说,“这是江南的小调,讲的是采莲女划船的故事。”
最绝的是最后一轮,要求用乐器伴奏,不许出声。雪儿从屋里抱出她那把旧琵琶——还是五年前在内陆买的,弦都换过三次了。她拨了几个音,清脆如玉石相击,节奏轻快又带着点俏皮。
我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是《雀登枝》,讲的是春天麻雀落在枝头打架。”
雪儿笑得更欢了,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挑,弹出个欢快的收尾音,算是认了输。
最终清算,我们组以十五题全对的成绩赢了,黑风他们组只对了五道,输得一塌糊涂。黑风抱着水缸瓢,哭丧着脸往花圃走:“凭啥青木瓜啥都能猜中?你们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
“是默契。”雪儿拎着水壶跟在后面,笑得像偷了糖的孩子,“爸,我帮你浇水吧,看他那笨样,明天天亮也浇不完。”
苍棱在旁边看得直咋舌:“这父女俩是心有灵犀吧?连江南小调都能猜中,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见‘你唱我猜’能赢这么彻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