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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枭啼·密道惊闻先帝泣(2 / 2)

而身后,火把的光芒和守卫的脚步声也已经到了密室门口!

「这里有个门!」

「推开它!」

伴随着木门被粗暴推开的、更大的「吱呀」声和守卫们的惊呼咒骂声,冷焰如同游鱼般滑出了那个洞口,回到了柴房角落。

她甚至来不及喘口气,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块砖石严丝合缝地塞回原处,并迅速将周围的灰尘和杂物拨弄回原样,尽可能掩盖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是滚回了那个冰冷的干草堆,一把扯过破棉被将自己盖住,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瞬间进入那种深度沉睡(或者说昏死)的状态。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几乎就在她刚躺好、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的下一秒——

「砰!」地一声!

她这小院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柴房破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三四名手持火把、腰佩钢刀、面色惊疑不定的守卫猛地冲了进来!耀眼的火把光芒瞬间将狭小破败的柴房照得亮如白昼!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人藏在这里!」为首的守卫小头目厉声喝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柴房的每一个角落。

另外两名守卫立刻行动起来,用刀鞘粗暴地翻动着角落的干草堆、破烂的杂物,甚至踢开了那个冰冷的、早已熄灭的炭盆。

火星和灰尘四处飞扬。

火把的光芒,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的、似乎被巨大动静惊扰、正发出不安呓语和颤抖的身影上。

「唔……冷……额吉……」冷焰在「睡梦」中痛苦地蹙起眉,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缩紧,往干草堆深处躲藏,仿佛极度畏惧光和声响。

一个守卫举着火把,粗鲁地靠近她,几乎将火把凑到她的脸上,仔细打量着。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能闻到头发被烤焦的细微味道。

冷焰强忍着本能的反击和躲避冲动,维持着颤抖和呜咽,眼皮在火光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惊醒,却又陷入更深的梦魇无法自拔。

那守卫看了半晌,没发现任何异常,只看到一张脏污不堪、写满惊恐和麻木的脸。他嫌恶地皱了皱眉,收回火把,转向头目:「头儿,就一个疯婆子,睡得死沉,看样子啥也不知道。」

小头目的目光也扫过冷焰,并未过多停留。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搜查可能藏人的地方。他走到那个角落,用脚踢了踢那堆看起来毫无异样的杂物和柴火。

冷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块砖石虽然被她塞了回去,但匆忙之间,未必能做到天衣无缝。

幸运的是,守卫的靴子只是随意踢踹了几下,并未仔细检查砖墙本身。或许在他们看来,这面墙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余悸地抱怨道,「黑布隆冬,还有股怪味,好像通到个废了的屋子,全是烂木头和旧纸,耗子窝似的!吓老子一跳!」

「闭嘴!」小头目呵斥道,但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也对那突然发现的密道和密室心有余悸,「看清楚了吗?有没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地上灰老厚了,好像……好像有些脚印,但又看不太清……哦对了,有扇破门,好像刚被人推开过,锁都烂没了!」那守卫回道。

小头目的脸色更加凝重。他再次环视柴房,最终目光落回那个洞口。

「这地方怎么会有个密道?通向哪里?」他喃喃自语,显然也觉得事有蹊跷。

「头儿,现在怎么办?要下去再仔细搜搜吗?还是……先禀报王总管?」一个守卫问道,声音有些犹豫。擅自发现这种秘密通道,不知是福是祸。

小头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露出迟疑和忌惮。他思索片刻,咬了咬牙:「先把这洞口给咱守死了!没有上面的命令,谁也不准再下去!你,立刻去禀报王总管!快!」

「是!」一名守卫应声,快步跑了出去。

小头目又安排另一人守在洞口旁边,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再次将柴房里里外外粗略检查了一遍,甚至抬头看了看房梁,确认再无其他异常,这才皱着眉头,退到了柴房门口,低声交谈着,等待王瑾的到来。

柴房里,再次恢复了某种紧绷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角落里那个「疯妇」偶尔发出的、无意识的抽泣和呓语。

冷焰躺在干草堆里,心脏依旧在急促地跳动,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好险!

只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她没想到守卫的巡逻会如此严密,竟然能察觉到地下的微弱响动(或许是那扇木门的声音?或许是那重物落地的声音?),并且如此果断地下洞搜查。

看来经过香囊事件,这里的守卫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

幸运的是,她反应够快,及时退回,并且那密室中的灰尘和腐朽环境,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她的足迹。守卫们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废弃之地」、「耗子窝」,没有立刻联想到她身上。

但危机并未解除。

王瑾马上就要来了。以他那种谨慎(或者说怕死)的性格,以及萧绝对此地的严令,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条突然出现的密道。

他会怎么做?彻底搜查密室?然后呢?会不会怀疑到她?

冷焰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和对策。

现在销毁怀中的布防图已经来不及了,反而会留下确凿证据。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暂时不会搜身——对一个「疯妇」进行彻底搜身,可能性相对较低,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

最好的结果,是王瑾出于某种顾虑(比如害怕密道里有什么不该他知道的东西,或者单纯怕黑怕脏),只是下令封死这个洞口,而不做深入探查。

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以萧绝对掌控力的苛求,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王府存在一条不受控制的秘密通道。

脚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杂乱急促。

王瑾尖细而带着明显惊惶的嗓音在院门外响起:「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个密道?!你们是怎么当的差?!」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柴房,身后跟着更多举着火把的护卫,将小小的柴房挤得水泄不通。

「总管息怒!小的们也是听到,将发现密道和密室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那扇「似乎刚被推开过的破门」。

王瑾的脸色在火把照耀下变得煞白,他惊恐地看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仿佛那是什么噬人的怪兽巨口。

「密……密室?还有门被推开了?」他声音发颤,「你们……你们进去看了吗?里面有什么?!」

「回总管,里面黑得很,堆了很多烂木头和旧箱子,灰大得呛人,好像是个废弃的库房……属下不敢细看,赶紧就来禀报您了!」小头目很聪明地没有提及可能存在的卷宗文件,只强调「废弃」和「灰尘」,将自己摘干净。

王瑾显然也没心思细究,他的注意力全在「门被推开过」这个点上。

「有人进去过……肯定有人进去过!」他神经质地念叨着,猛地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睡着」的冷焰,眼神变得锐利而怀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疯妇搞的鬼?!」

他猛地冲过去,似乎想将冷焰拖起来质问。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冷焰的瞬间,冷焰仿佛被惊扰,猛地发出一声极其凄厉尖锐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烫到一样弹起来,手脚胡乱地挥舞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火!火!别烧我!魔鬼!吃人的魔鬼来了!跑!快跑啊——!」

她状若疯魔,力大无穷,竟然一下子将猝不及防的王瑾推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反了!反了!你这疯妇!」王瑾又惊又怒,气得浑身发抖。

旁边的守卫连忙上前扶住他,并警惕地按住还在疯狂挣扎、胡言乱语的冷焰。

「总管,您没事吧?这疯妇力气大得很,又发病了!」小头目劝道。

王瑾惊魂未定地整理着衣袍,看着被守卫制住后依旧又哭又笑、喋喋不休说着疯话的冷焰,眼中的怀疑渐渐被厌恶和烦躁取代。

一个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整天就知道哭喊「火」和「魔鬼」的疯子,能有那个心机和能力去发现并利用一条隐藏的密道?还能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怎么看都不像。

或许……只是年头太久,门轴自己坏了?或者是老鼠什么的撞开的?

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如果这疯妇早知道密道,何必等到现在才用?又何必留在原地等着被抓?

但他不敢赌。

王爷的命令言犹在耳:「再出纰漏,提头来见!」

这条密道,无论因何原因暴露,都是一个巨大的「纰漏」!

他必须立刻处理掉这个隐患!

王瑾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指着那洞口,尖声下令:「快!去找些砖石泥灰来!立刻!马上!把这个洞给咱家彻底堵死!砌结实了!一块砖都不准留缝!」

他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个可怕的漏洞封起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至于密室里到底有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他懂!

守卫们巴不得如此,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砖石、泥灰等物被迅速运来。几个守卫在王瑾的亲自监督下,手忙脚乱却又效率极高地将那个通往地下密道的洞口,用砖块和灰浆牢牢地砌死了,甚至还在外面糊了一层泥灰,弄得和旁边的墙壁别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王瑾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再次嫌恶地瞥了一眼已经被守卫放开、重新缩回角落、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冷焰,厉声对守卫们强调:「都给咱家听好了!今晚的事,谁也不准泄露出去半个字!就当从来没发现过什么密道!听见没有?!谁要是多嘴,小心你们的舌头!」

「是!总管!」所有守卫凛然应声。

「加派人手!看紧她!」王瑾最后丢下一句,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晦气般,急匆匆地带着人离开了柴房。

院门再次落锁。

柴房里,重新恢复了黑暗和「平静」。

只有墙角那一片新砌的、尚未干透的砖墙,散发着淡淡的泥腥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惊心动魄。

冷焰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被彻底封死的墙壁,眼神幽深如古井。

通道被发现了,也被封死了。

这意味着一条潜在的出路被断绝。

但……也意味着,那间密室里可能隐藏的秘密,暂时也随之被掩埋。王瑾选择了隐瞒和堵塞,而非上报和深究。

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低下头,手指无声地抚过怀中那卷坚硬而微凉的羊皮卷。

虽然代价巨大,但收获,同样惊人。

那份边境布防图,此刻正紧贴着她的胸口,如同一块灼热的炭,又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

一把或许能撬动整个胤朝边境安危,甚至影响天下格局的钥匙。

而那个诡异凄切的哭声,那句「惠妃冤」的呓语……如同鬼魅的种子,悄然埋入了她的心底。

这座摄政王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邃,还要黑暗。

萧绝……你的权力宝座之下,究竟埋葬着多少肮脏和血腥?

寒风依旧在呼啸,穿过王府的重重楼阁,仿佛无数冤魂在呜咽。

远远地,不知从王府的哪个方向,又或许只是风声的错觉,再次隐隐约约地,飘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夜枭般的啼叫。

冷焰缓缓闭上眼睛,将身体更深地埋入干草堆中。

手中的瓷片,硌得掌心生疼。

但那疼痛,却让她无比清醒。

夜,还很长。

她的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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